“雪莉和阿狗上的印記都在,”他抬起頭,神凝重地看著莫里斯,“……但它們分開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墜幽邃
圣地島腹地的山谷中,正在隧道口帶隊扎營的凡娜接到了從窟中傳來的消息,在錯愕中瞪大了眼睛:“雪莉和阿狗不見了?”
“嚴格來講,是被窟中的某種時空機制‘轉移’到了什麼地方,”鄧肯的聲音在凡娜心底響起,“你們在地表有觀察到任何變化嗎?”
“沒有,地表況一切正常,安珀剛剛帶隊搜索了山谷深,除了幾座空無一人的小屋和一些被島嶼吞噬的人殘骸之外什麼都沒發現,”凡娜立刻回答道,“島上現在很平靜……”
地下窟中,鄧肯在聽到凡娜從地表傳來的匯報之后輕輕點了點頭,隨后目落在了一旁的莫里斯和麗上。
“地表一切正常,圣地島并未出現‘活化’現象,看來雪莉和阿狗遇上的況跟那群湮滅教徒遭遇的況并不一樣。”
“他們到底去哪了?”麗一臉焦急,“您不是說還能覺到他們兩個的‘印記’嗎?他們現在沒事吧?”
“還活著,但在一個我無法定位的地方,我懷疑……”
鄧肯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并沒有貿然說出什麼結論,但他心中顯然已有所猜測——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已經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窟深。
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中,那里約佇立著一道龐大的事。
當他每次眨眼,那里便會浮現出一個被諸多纜線、管道簇擁著的巨大棱柱,棱柱表面燈閃爍,仿佛在散發著無言的邀請。
他來到那里,令火焰驅散黑暗——在靈火帶來的亮中,一道宏偉的大門沉默佇立著,仿佛直接鑲嵌在兩側的巖壁中。
那大門四周的空地上則可看到許多匆忙間散落的工,又有一些已經融化到難以辨別細節、仿佛被泥土和巖石吞噬的人結構鑲嵌在周圍的地面和墻壁上,看上去猙獰可怖。
毫無疑問,這就是雪莉提到的“最終的室”,圣地島地下深最后的挖掘地點,那些湮滅教徒最終“驚醒”了整座島的地方。
鄧肯來到大門前,借著火迅速觀察了一下它的結構——黑沉沉的石門緘默閉著,其表面糙不平,仿佛曾有叢生的藤蔓覆蓋著門扉,現在卻已經為大門上混的坑洼和紋路,然而在那混到幾乎看不出什麼規律和邏輯的坑洼紋路中,鄧肯卻約辨認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他在那間“大廳”中看到的陌生文字,是他曾經在新希號墜毀的幻象中見過的符號。
他微微皺著眉,然而在他讀出那些紋路中藏的信息之前,跟在旁的麗卻先一步小聲打破了沉默:“領航一號……介界面?”
鄧肯猛然轉過頭,看著正揚起腦袋觀察大門的人偶:“你讀懂了這扇門上的信息?”
麗卻皺著眉,慢慢搖了搖頭:“沒看出門上有什麼信息啊……我只是腦子里突然就冒出這個念頭了……”
鄧肯盯著麗的眼睛,思緒飛轉中,他收回了視線,轉來到那扇門前——幾秒鐘的猶豫和思考之后,他將手放在了大門上,并一邊集中神一邊微微閉上眼睛。
幽綠的火焰從他指尖蔓延,又在門上一閃而沒。
而在他的另一重視野中,在一個黑暗而遙遠的陌生維度,有一點火仿佛突然被風吹,在黑暗深微微搖曳、閃爍了一下。
在那簇微弱搖曳的火中,鄧肯聽到了雪莉的聲音——比剛才更加清晰一點,但還隔著一層厚厚的帷幕。
很害怕,很冷,剛剛弄丟了很重要的東西——正謹慎地筑起一層自我保護的外殼,有什麼不懷好意的東西……聚攏在四周。
鄧肯猛然睜開了眼睛。
“西。”他在心底呼喚著正在璀璨星辰號上待命的“巫”。
克蕾西婭的聲音立刻傳來:“您需要我了嗎?”
“帶那個‘圣徒’過來,我找到‘連接點’了,現在我需要開一扇門,去幽邃深海接人。”
“明白。”
腦海中的聲音消退,鄧肯則慢慢抬起右手——一團格外明亮,甚至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火正在他手心漸漸型。
他將那團火焰按在黑沉沉的石門上,看著它漸漸滲大門,滲大門背后那個陌生而黑暗的維度,在火焰完全消失前,他才輕聲對它說道:“……雪莉,別怕。”
……
很黑,很冷,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異樣的刺痛從手臂蔓延開來,一路蔓延到肩膀上,然后是半個,刺痛又漸漸轉化為麻木,就仿佛這幅軀已經不屬于自己,就仿佛自己的已經不知不覺間變了自己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東西。
四周的“泥沼”不知何時已經漸漸消退,然而更加強烈的惡意和危機卻從四周不斷上涌,雪莉躲在一堆仿佛骸骨碎片般混錯的“樹叢”深,蜷著,一不。
有混瘋狂的嘶吼和囈語從遠方傳來,無形的獵手正在黑暗中逡巡,尋找著闖此地的不速之客,狩獵者的氣息正在慢慢靠近這里,“獵”被發現只是個時間問題。
但這次沒有一只幽邃獵犬來保護自己了。
雪莉更加用力抱了已經扭曲變形的胳膊,讓自己往樹叢深了,已經“嗅”出這里的氣息,搞明白了自己正在什麼地方。
這里是幽邃深海,是阿狗的“故鄉”。
是惡魔的老巢。
“噗通、噗通”的跳聲在耳邊微弱響起,口傳來的搏將雪莉從愣神中喚醒,愣愣地低下頭,看著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兩顆心臟。
“爸爸……媽媽……”
小聲嘀咕著,就像小的時候自己不愿意睡覺,窩在床上和“他們”說悄悄話時一樣——
“我有點害怕……我想抱抱你們……”
兩顆心臟仍舊只是緩慢地跳著,噗通噗通的聲音如此真切——在過去的很多年里,它們都一直在一個幽邃惡魔的跳,隔著厚厚的骸骨和混沌的煙塵,它們的跳聲從未如此清晰地傳雪莉耳中。
雪莉微微用力抓自己的手臂,卻到傳來的覺有些異樣。
低下頭,看到了一雙覆蓋著薄薄骨甲的胳膊,刀刃般的結構從手肘關節中延出來,仿佛活般慢慢舒張,又看到自己的口——一個駭人的空,空中是升騰著黑煙塵的骸骨,一個破損的暗紅在煙塵和骨頭中間艱難跳著,每一秒鐘都在逐漸虛弱下去。
那破損的在人類中被稱作“心臟”。
“……原來我的心臟當年就被阿狗咬破了啊……怪不得會這麼冷……”
雪莉小聲說著,在樹叢中小幅度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看到自己的雙也在漸漸覆蓋上一層猙獰怪異的黑骨片,而代表著幽邃污染的煙塵則不斷從骨片中生騰出來,逸散在空氣中。
覺越來越困了。
自己會以幽邃惡魔的模樣死去嗎?或者早在十二年前,在阿狗與自己融為一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是一個披著人類外皮的幽邃惡魔了?
雪莉腦海中莫名地浮現出這個短暫的念頭,但很快,連這個念頭也消散在越來越強烈的困意中。
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也不會思考這個問題。
不懂這些,這些過于“有哲理”的難題……對而言很艱深。
更關心水,食,取暖的燃料,還有過冬的服。
嘶吼與囈語聲更近了,黑暗中的捕獵者們正在靠近這片邊緣之地,漲不定的形在黑暗中投下了更加黑暗的影,冰涼的則仿佛提前一步了雪莉的皮。
但的已經慢慢歪倒下去——那兩顆不斷跳的心臟也無法再將從強烈的困意中喚醒,在那支離破碎的腔中,曾被惡魔啃咬過的心臟正在緩慢地進行最后一次跳。
黑暗中有暖浮現,仿佛有一道溫暖的正照耀在臉上,雪莉微微瞇起眼睛,愜意地,放松地輕輕呼了口氣。
這是一個暖洋洋的冬日午后。
過窗戶,灑在了掉漆褪的木頭窗臺上,火爐上的水壺正發出歡快的嘶嘶聲,媽媽在廚房忙碌,烤餅干的香氣飄進了客廳,爸爸今天不用去工作,他蹲在餐桌旁邊,要修好那張總是吱嘎作響的桌子,街道上傳來了郵遞員騎著自行車穿過路口時的清脆鈴聲,還有馬車過石板路的聲音。
雪莉在沙發上打盹,很快就要睡著。
然后,爸爸會走過來,他會把自己抱起來,要送到臥室的床上,媽媽會從廚房出來,用長柄杓敲爸爸的頭——因為他臟兮兮的手蹭臟了兒的子……
雪莉躺在沙發上,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笑容,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后,輕輕翻了個,胳膊從沙發靠背落到自己上,又蜷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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