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會對此滿心嫌棄，還會盡量挑著干凈的地面，盡可能避免“吃”到這些令人作嘔的泥漿。

但現在已經不那麼在意了。

“雪莉……放松……”

只是輕聲咕噥著，從無數重創的惡魔之間走過，走向某個認為正確的方向。

那個傷痕累累的黑顱骨近乎恐懼地向旁邊飛去，躲開了這個“古怪侵者”前進的方向。

然而雪莉的目連一秒鐘都沒有放在這個顱骨上。

只是咕噥著，繼續慢慢向前走去：“……別怕。”

平原上的惡魔們在恐懼中讓開了一條路。

第七百二十二章 第二頓毒打

那個有著十二道對稱節肢和人類面孔的巨大惡魔終于慢慢走遠了，在高遠的星空穹頂下，的背影漸漸扭曲、融合在遠方的混沌中，而在曾經占據過的地方，只留下了遍地正在逐漸解升騰的漆黑骸骨與，以及幾十個傷痕累累，正在艱難回復力氣的“土著生”。

幾只幽邃獵犬掙扎著從骸骨堆中爬了起來，上的骨片已經殘缺不全，告死鳥盤旋在那些已經失去生機的殘骸上空，搜尋著能夠用來恢復力的有用質，那個布滿尖刺的巨大顱骨則緩緩落在不遠的地面上，暗紅的空眼眶注視著平原上的惡魔們。

在上位惡魔離去之后，這些殘留的幽邃惡魔之間形了一種脆弱而危險的平衡，但這短暫的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當共同的恐懼消退，爭斗與破壞的本能就會重新占據上風——相互殺戮與吞噬是幽邃深海中永恒的邏輯，尤其是在這種周圍遍布“食”，而每一個惡魔又都需要盡快恢復傷勢的時候。

在骸骨堆中翻找可用骨片的幽邃獵犬首先對著那些在天空盤旋的告死鳥發出了敵意的低吼，接著是從影中浮現出來的煙塵水母，它們將彎曲險惡的須悄然延向了附近的恐懼魔們，漆黑顱骨也漸漸從地面漂浮起來，下頜慢慢張開，其部浮著危險的能量……

即便前一刻還在被一個強大而古怪的“外來惡魔”按在地上，也擋不住這些幽邃惡魔在此刻重新陷互相殺戮。

但就在混戰一即發的時候，一個額外的聲音突然從不遠傳來，瞬間打斷了這些惡魔的行。

漆黑顱骨第一時間察覺了外來者的氣息，它猛然拔高位置，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龐大的影正步履蹣跚地走在平原上，它仿佛是突兀地從空氣中“冒”了出來，漲蠕的影勾勒著一個不斷變換形態的廓。

這一幕就好像那些剛剛從幽邃圣主的肢中誕生出來的“新生惡魔”——它們往往會呈現出這種混沌無形的模樣，直到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吞噬融合之后，這種混沌無形的“惡魔基質”才會坍塌凝聚為特定的惡魔“品種”。

然而荒原上出現的不速之客顯然不是什麼“新生惡魔”——作為一團形態不定的“惡魔基質”，它所散發出的氣息實在過于危險……且詭異。

對危機的應讓現場所有的幽邃惡魔都瞬間放下了相互爭斗的沖，并本能地將戒備放在了那團不斷漲蠕的影上。

那團影中慢慢出現了一個實，一個……由無數破碎骨片漂浮構筑、型幾乎有同類兩倍大小的幽邃獵犬。

阿狗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事它已經記不清了，但它記得自己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它在那里認識了一些人，一些朋友，它生活在一群弱小而擁有秩序的生之間，并用了很長時間來學會一套“生存的規矩”。

而一個同樣弱小的……生，始終跟在自己旁。

……對，那個弱小的小生去哪了？

它慢慢抬起頭，渾渾噩噩的視野仿佛覆蓋著一層厚重的帷幕，目中的一切都呈現出扭曲層疊的模樣，這地方……看上去有些悉，但它好像已經很久不曾回來了。

它覺得自己不喜歡這個地方——它更喜歡和那個“小生”一起生活在一個有照耀的地方。

渾渾噩噩的霧靄和帷幕中，有許多影影綽綽的東西聚攏在四周，四面八方傳來了遙遠模糊的低吼和呢喃，似乎是威脅，似乎是惡意。

阿狗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些對自己低吼的影到底是什麼模樣，卻始終看不清楚——但漸漸的，它覺到了別的東西。

那覺源自自——。

它了，非常非常，就仿佛已經一個世紀不曾進食，而后又突然來到了一個……食沛的地方。

而同樣是在的驅使下，它那混混沌沌的腦海中也終于開始回憶起一些跟那場漫長“夢境”有關的印象。

它回憶起了那個弱小的小生，它記得自己曾陪著那個小家伙捱過漫漫冬夜，天氣很冷的時候，他們一起裹著被子躲在屋中……

他們一起分好心鄰居送來的熱湯——它每次只吃一口……

他們一起學習該怎麼在那偌大的城邦中生存，學習理解人心中的善意和惡意，學習在垃圾桶中分辨那些有用和危險的事……

乞討，欺騙，工廠，煙囪，竊，挨打，救濟湯，努力干活，吃飽飯，一起哭，一起笑，一起……

活著。

朦朧層疊的帷幕中，那些飽含威脅與敵意的嘶吼此起彼伏，愈加急躁，而后一道迅捷的影子突然從某個方向沖了過來，朝自己發了凌厲的進攻。

阿狗覺有什麼東西咬在自己上——稍微有點疼。

漲蠕的影中，阿狗的骸骨頭顱慢慢垂下視線，在它那對空的眼眶深，幽綠的微正忽明忽暗地閃爍著，略顯好奇地注視著那個正咬在自己上的……東西。

一只幽邃獵犬——看起來是自己的同類。

阿狗的在影與黑霧中迅速型，形態怪異的骨片從它的關節中延出來，幫助它恢復著幽邃獵犬原本應有的模樣，它注視著那個正在撕咬自己軀的“同類”，過了幾秒鐘才有些生疏地開口：“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人類？，是我的朋友。”

那個正在撕咬阿狗軀的幽邃獵犬突然遲疑著停了下來，然而它并非聽懂了阿狗的問話——它尚無這樣的智能。

它只是察覺了巨大的危險——在阿狗那雙閃爍著幽綠火的眼窩深，藏著一種十分悉的危險恐怖氣息。

這幽邃獵犬終于反應過來，但為時已晚，它剛來得及松開口，下一秒，阿狗全的骨片便瞬間崩解變形——數不清的黑骸骨四散炸裂，并如同一旋風般籠罩了襲擊者的影，又眨眼間在后者的軀之外重組為阿狗的模樣！

，進食效率低下，整吞噬，效率更高。

那個莽撞的襲擊者消失了，原地只有阿狗高大的影，它軀干位置的漆黑骨片在猛烈收、蠕，其傳來一陣陣吱吱嘎嘎的碾、研磨聲，又伴隨著“食”劇烈的掙扎和低聲沉悶的嘶吼——但僅僅幾秒鐘后，掙扎和低吼便漸漸止息，只剩下了骨片相互碾磨時的噪聲。

在緩解。

阿狗抬起頭，知著力的逐漸恢復。

“惡魔……好吃……”

盛宴開始了。

在無數惡魔發出的嘶吼與囈語聲中，阿狗的影驟然化作了無數四散崩裂的黑骨片，如一道支離破碎的颶風，席卷在整片荒原上空——骸骨切割著范圍的一切，不論是活著的惡魔，還是地上那些從惡魔殘骸中升騰起來的煙塵以及流淌在地上的泥漿，甚至是地表的石頭和那些宛若化石的“荊棘樹叢”，全都被這道颶風撕碎，化作“食”。

那些不甘被吞噬的幽邃惡魔發了徒勞的反擊，它們劇烈的反抗填飽了阿狗的肚子，而某些更加懂得趨利避害的惡魔則瘋狂地沖向荒原盡頭，躲避著那道正在進食的風暴——在付出一些傷痕，甚至付出一部分肢的代價之后，只有十幾只惡魔傷痕累累地逃到了相對安全一些的地方。

那道颶風持續了不知多久，才終于在荒原上空漸漸消退，一個渾燃燒著幽綠火焰，升騰著黑煙塵的龐大影則從颶風中凝聚型。

消退了，阿狗抬起頭，看向荒原深的某個方向——它依稀覺到，有個悉的氣息正在遠。

那好像就是那個跟自己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的“小生”。

在幾秒鐘遲鈍而渾噩的思考之后，阿狗慢慢轉視線，從一片狼藉的荒原上找到了一塊比較大的惡魔殘骸——它低頭把那殘骸叼了起來，嚨里發出模模糊糊的咕噥：

“雪莉……我找到吃的了……”

它邁開大步，奔向荒原深。

在一片狼藉與殘骸中，僅存的惡魔們戰栗著起，有些茫然地看著遠。

它們從兩場盛宴中幸存了下來——僥幸沒有變食，至沒有被吃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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