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心中再次堅定了要另尋出路的念頭。
維持這座庇護所絕不是什麼好選擇——至不是最好的那個。
在有驚無險的一路之后,登陸隊伍終于返回了那座被部海灣和海崖遮蔽起來的碼頭,他們來時所乘坐的幾艘小船還好好地停在岸邊,正在的海水中左搖右擺。
那艘從失鄉號上放下來的登陸小船搖擺得最為醒目——它是豎起來晃的。
簡而言之,就是整艘船的船頭朝向天空,跟個狗尾草一樣在淺水區連晃帶蹦,當鄧肯一行人出現的時候它才“砰”一下子倒在水上,然后自己甩著船槳就一個甩尾跑到岸邊,一邊興地晃著一邊用船槳啪啪地拍著自己的船舷。
鄧肯:“……”
克蕾西婭默默地看了那艘小船一會,低頭跟鄧肯嘀咕:“爸,我有點不想上這艘船了……”
“是有點丟人,”鄧肯沉默了幾秒鐘,輕聲嘆了口氣,“不過還是上去吧,咱們都走到這了,要是當著它的面乘鴿子走了,這貨怕不是要當場自沉——這世界的幽靈船已經夠多了,再多一個怨氣沖天的登陸艇回頭都不好跟世人解釋……”
克蕾西婭嘆了口氣,只能帶著復雜的心跟著父親乘上了小艇。
三艘快艇離開碼頭,向著小海灣的出口向著那片不斷升騰起閃、傳來巨響的濃霧疾馳而去。
而就在他們剛剛離開海灣出口,前方已經能看到幾艘停在附近海面上的主力戰艦時,雪莉仿佛突然覺到了什麼,猛然從小船上回頭看向了那座小島的方向。
慢慢睜大了充盈著微的雙眼——
“島開始下沉了!”
在一連串悶雷般的轟鳴聲中,整座圣地島正在仿佛某種失去支撐的質般坍塌、傾頹下來,它的海崖如融化般向下流淌,漆黑的泥漿從每一寸泥土和巖石中向外滲,巨大的腕和嶙峋節肢穿了化的懸崖和海岸,在不斷上漲的海水中狂搐揮舞著,而無數狂的惡魔便在那傾頹巖石峭壁間奔跑嘶吼,似乎是想要逃離,卻又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無法離圣地島的范圍,只能隨著整座島嶼不斷“下沉”……
鄧肯注意到,圣地島其實并不是沉了海水中,而是仿佛融化般正不斷“消融”在海平面上。
領航一號正在慢慢“回”這錯誤延到現實維度的肢。
縱使庇護所的崩潰已經近在眼前,縱使自的失控已經不可挽回,他還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修復著系統的錯誤,延緩著最終崩潰的臨界點。
只是……這種“延緩”還能再生效幾次?
鄧肯與麗坐在小船尾部,回頭著那座已經快要完全“消融”在海水中的圣地島,它最后的廓在越來越濃的迷霧中搖晃著,仿佛一個逐漸遠去的夢。
而在那廓徹底消散之前,鄧肯約約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低沉的震,沿著微風傳來。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篡火者……”
鄧肯覺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他轉過頭,霧中最清晰的是麗那深紫的雙眼。
“我聽到他在說話,船長。”
“我也聽到了,麗,你還能找到他所在的那個地方嗎?”
“嗯,”麗點點頭,但接著又撓撓頭發,“不過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就只覺得……如果您需要的話,我還是能帶您去找他,因為我記得……‘路’。”
鄧肯輕輕點了點頭,“這就夠了。”
麗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們會回去找他嗎?”
“我想……會的。”
“那大概什麼時候?”
“……至是在世界末日之前。”
第七百三十七章 關鍵詞
艦隊在沿著來時的方向返回迷霧邊境,或許是由于大型實“圣地島”的沉沒,附近海域顯得并不是很平靜,那層宛若鏡面般的大海始終在不停地回著層層疊疊如魚鱗般細的波紋,四周的濃霧也總是呈現出怪陸離的幻影——這讓許多人繃了神經。
但直到路程過半,那迷霧中也沒有出現什麼真正的威脅實。
靈之帆高懸,輕微的吱嘎聲伴隨著帆索的角度變化而時不時響起,失鄉號的甲板上薄霧流淌,在稀薄的霧氣中,阿加莎的影浮現,并漫步走過霧氣。
在檢查失鄉號周圍的“環境”,此時此刻,眼中同時倒映著現實維度與靈界的風景——周圍的迷霧與來時顯得不太一樣,靈界似乎也有些躁,雖然看起來這不會對失鄉號造什麼影響,但還是有些在意,并提高了警惕。
其他人此刻則都聚集在船艙里:船長正在與追隨者們流有關幽邃深海的事。
在自己信賴的船員面前,鄧肯并沒有瞞自己在幽邃深海中的經歷,包括他與幽邃圣主之間的那次流容。
莫里斯叼著煙斗坐在長桌旁,縷縷的煙霧飄著,似乎在顯示出他此刻并不平靜的心緒,過了很久,這位老學者才把煙斗放下,表微妙地嘀咕:“我這輩子見過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但這種況還真沒遇見過。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竟邀請您接管祂的位置……”
妮娜手在自己胳膊上使勁擰了一下,似乎到現在還在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然后抬頭看著鄧肯:“您真的拒絕了嗎?”
鄧肯一臉淡然:“是的,幽邃圣主的方案有很大問題,所以拒絕了。”
“庇護所沒有未來嗎……”克蕾西婭自言自語著,仿佛回憶起了曾經與父親的一次談,沉良久才輕聲說道,“我還記得您曾經問過我的問題,您問我是否覺得這片無垠海狹窄仄——但現在看來,就連這麼狹窄仄的庇護所也已經到了瀕臨極限的時候……真沒想到,我們遠離文明世界來到這里,得到的便是這樣的消息。”
一種略顯抑的氣氛籠罩著艙室,長桌周圍一時間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妮娜才湊到雪莉旁,略顯擔心地小聲詢問:“你現在覺怎麼樣?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覺上倒是跟平常沒什麼不一樣的,甚至眼神和耳朵好像還比以前強了不,”雪莉嘀嘀咕咕著,雙眼中仍然泛著微,“就是想到以后進城都要蒙著眼睛或者閉著眼睛……覺麻煩得很。”
“好歹平安回來了,”妮娜忍不住念叨,“當時知道你不見了我可擔心了,本來我都想上島去找你的,山羊頭攔著我不讓去……”
聽著旁邊傳來的小聲談,鄧肯的目緩緩掃過了長桌旁的一個個影,他繃的表略微放緩了一點,隨后輕輕呼了口氣。
“就到這里吧,這趟圣地島之行很是消耗力,在返回城邦之前,大家也都好好休息休息。”
話音落下,他便已經站起,同時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不用起,隨后轉離去。
船長離開了——而直到他的影消失在門口,船艙中都維持著一種略顯抑的安靜,直到過了好一會,妮娜才嘀嘀咕咕地打破沉默:“鄧肯叔叔看上去很累……他有很多心事。”
“他要考慮太多事,”莫里斯熄滅了手中的煙斗,“可惜,我們能幫上忙的部分太。”
克蕾西婭則在片刻的思考之后將目落在了阿狗上:“父親在拒絕了幽邃圣主的‘方案’之后還說過什麼嗎?”
阿狗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開口:“他說他有別的方案,但現在還只是一個想法,還沒有找到正確的路……就這麼多了,別的他也沒提,更沒有跟我和雪莉解釋。”
聽著阿狗的講述,克蕾西婭陷了沉思……
從船艙離開的鄧肯則沒有去別的地方,他徑直穿過了中段甲板,來到了位于船尾的船長室門口。
在緩緩飄過甲板的稀薄霧氣中,那扇黑沉沉的木門如往日般靜靜佇立在他眼前,門框上的“失鄉者之門”幾個單詞清晰銳利。
鄧肯將手放在門把上,卻又突然停下了作,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在短暫的沉思中,他抬起頭,看著船舷外那如同層層帷幔般的蒼白迷霧,以及過迷霧灑下來的混沌天,佇立良久。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他才收回目,推門而。
穿過悉的房門,踩在悉的地板上,走進悉的房間,周銘輕輕呼了口氣,漫步穿過客廳。
單公寓中的一切都如記憶中的那樣,仿佛永遠都不會改變,仿佛不止是過去的幾年、十幾年,甚至過去的千年、萬年都始終如此。
這里的一切都如深深的刻印般印在周銘的腦海里,他穿過了那些悉到不能再悉的家居陳設,邁步來到窗前,目過這扇從來都沒有被打開過的窗子,著窗外的風景。
蒼白迷霧如同層層帷幔,霧中分辨不出任何本應是“街道”的風景,唯有混沌的天從上方灑下,彌漫在霧氣里。
周銘猶豫了一下,慢慢向那扇窗子出手,按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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