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的世界似乎到了這一縷火焰的，山頂上的風突然變得有些躁起來，連附近的灰燼也出現了不正常的起伏——但這僅是瞬間的幻象，下一秒，風和灰燼便又都恢復了原狀。

在這已終結的歷史分支中，再無什麼東西可以推它向前演進了。

鄧肯靜靜地注視著自己手中的火焰，接著隨手翻過手掌。

靈之火瞬間熄滅，無聲破碎的火苗化作許多細碎的火星，在他指尖短暫閃爍，有那麼一剎那，它們看起來就像遙遠星的幻影一般。

鄧肯表凝重地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這些‘火’果然只是表象。”

隨后他轉過頭，看向仍然靜靜站在自己旁的克里特：“你能看到這條歷史分支，那你能看到我其他的選擇嗎？”

“很抱歉，不能，”克里特坦然迎著鄧肯的視線，“我們是被困于庇護所部時間循環里的幽靈，只能看到這條時間環流范圍的一切，而您的其他選擇皆位于循環之外——對我們而言，那就如夜幕中的巨大空，而我的目無法越過那廣袤的黑暗。”

“位于循環之外……也就是說，庇護所這個‘已知世界’的外面？”鄧肯立刻反應過來，“果然還是要想辦法突破那層永恒帷幕？”

“……抱歉，我不知道。”

“是嗎，”鄧肯慢慢點了點頭，突然有些慨，“這時候我倒是有些羨慕一個世紀前的鄧肯·艾布諾馬爾了，你們向他揭示了未來，雖然這是一個意外，但至他知道自己該走向何。”

“在黑暗中索是苦難，知曉命運也是苦難，在時的盡頭，本來就沒有安樂——很抱歉，我們沒有好消息，從出發的那天就沒有。”

“問題不大，我也沒有指好消息，這次能有一些啟發就夠了，”鄧肯從大石頭上起，上并未沾染毫灰燼，“該離開這里了。”

他的目最后一次向這里的天空和大地，目掃過云層背后的微弱和那座城市廢墟中尖頂高聳的大教堂，他沒有向克里特詢問其他人的未來或他們此刻的下落，而是毫無留地轉。

這條歷史分支在他后轟然崩塌了，就如普蘭德的那場大火。

影錯重組，事重歸原位，昏暗封閉的船艙再次出現在鄧肯視野中，那扇通往亞空間的大門仍然靜靜地佇立在艙底——這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克里特還站在大門旁邊，仍然保持著手拍擊門框的姿勢。

隨后他收回手，面向鄧肯微微彎腰：“希這沒有給您帶來困擾。”

“問題不大，我困擾的事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點，”鄧肯隨口說著，“至現在我們確認了有一條路是很糟的。”

“庇護所殘破不堪，修修補補已無必要，雖然我不該這麼說，”克里特嘆了口氣，“但它的毀滅已經注定了——末日從大湮滅那一刻便在時長河中追逐著這個世界，現在它真的追上來了。”

“……末日論，這是終焉傳道士一直在宣揚的理論，一直以來人們都覺得這只是你們在瘋狂之后的狂之語。”

“瘋狂與理智本來就只有一線之隔，而‘真理’從不在意這二者之間的區別，”克里特表淡然，“或許從另一個角度看，我的同伴們從未真正地瘋狂過，他們只是……有些累了，便選擇擁抱所有的真相，變了所有人眼中的瘋子。”

“你也會變那樣嗎？”鄧肯突然有些好奇，“在某個時間分支中，或者在不久后的未來……”

“……我不知道，”克里特猶豫了一下，慢慢搖了搖頭，“黃昏已至，但這個世界并不會猝然熄滅，我的旅途還有一小段，而為了在這個窗口期與您流，我只能截取自己最穩定的‘部分’來到這里，所以現在的我并不知道旅途終點的自己都看到了什麼，或許……”

他略一停頓，繼續說道：“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會再見面，那時候出現在您面前的可能是一個癲狂錯的瘋子，或一個扭曲無形的怪，那就說明我走到了終點，在黑暗中徘徊了太久，也可能……”

克里特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接著，他的眼神微微變化，就仿佛在長久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個方向，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臉上深深的皺紋壑舒展開來，眼睛看著鄧肯：“對了……我會想盡辦法與您再見一面的，不管是清醒還是瘋狂，我一定會出現在您面前——那時候恐怕并沒有合適的窗口期，所以我大概率無法像現在一樣與您直接談，您甚至不一定能看到我……但我一定會想辦法留下點什麼，您可以……”

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昏暗空曠的船艙里，只有鄧肯孤一人的影在那扇亞空間之門前靜靜站著。

就這樣宛若雕塑般站立許久，他終于轉過，拿起掛在不遠的黃銅提燈，慢慢向著底艙的出口走去。

……

現在是夜之后十二小時。

就如學者們警告的那樣——太并未升起，朝霞也沒有出現在海平面上。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些人心存幻想，還在祈盼之前那持續七十二小時的黃昏只是一個“孤立異變事件”，而第二天的朝仍會照時升起，那麼現在這份僥幸已經徹底熄滅。

漫漫長夜已經變一個事實。

輕風港附近，四座方舟巨艦仍然在海岸線附近停靠著，位于東側近海的“發幾何”則一如既往釋放出和的淡金“”，令整座城邦不至于徹底陷黑夜。

學院方舟上燈火通明。

材矮胖的盧恩站在方舟最上層的“知識圣殿”，在智慧之神拉赫姆的圣像前虔敬禱告著。

由“0”和“1”構的、韻律和發音都格外奇特的禱文正漸漸接近尾聲。

熏香的煙霧在圣殿中升騰，拉赫姆的圣像在煙霧中沉默佇立，那圣像并無人類的形態，而是一座漆黑的長方石碑——石碑上方銘刻著“智慧之眼”的符文，又有麻麻的符號和細紋路遍布整個碑。

在盧恩的祝禱聲中，那些符號與紋路約約有了緩慢的明滅變化，就好像一時間被注了生命。

但隨著祝禱的結束，石碑短暫的“生機”也隨之消散了。

盧恩轉過頭，看向一位從剛才開始便等候在旁的真理神：“現在況怎麼樣？”

“壞消息是太仍未升起，夜幕看來真的要持續很長時間了，好消息是據各個城邦傳來的監測數據，氣溫的下降正在漸漸放緩——按照目前的降溫曲線，似乎各城邦在這次夜幕中的極限低溫都不會低過歷史記錄中的最低值，世界并不會像您擔憂的那樣在漫漫長夜中徹底凍結……‘寒災’不會發生。”

聽著神的匯報，盧恩神間終于略有放松，但很快又皺了皺眉頭：“……這真的是好消息嗎？”

第七百五十二章 在通往末日的路上

教皇的反應讓一旁的真理神覺有些困，他謹慎地開口：“……整個世界并不會因為太長期‘消失’而陷凍結，這不是好消息嗎？”

“僅從這件事本看，這當然是好消息，”盧恩輕輕搖了搖頭，“但如果從太原本應該備的力量看呢？如果從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和理解，從事‘本應遵循的規律’來看呢？”

中年神微微皺眉，突然理解了教皇在擔憂什麼。

“太帶來和熱，當太升起的時候，白天會逐漸變得溫暖，而當太降下，夜晚便逐漸冷卻——如果缺席的時間夠久，無垠海都會被凍結，這是事的規律，就像冰會在火中融化，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但現在的況是……夜晚的降溫曲線似乎與太無關了，”盧恩表凝重地說著，“你知道這讓我想起什麼？”

他并沒有等待中年神的答案，而是略作停頓之后便繼續開口：“中邪的機——就像蒸汽核心冷卻之后仍然在旋轉的軸，就像齒卡死之后仍然在不斷吐出紙帶的差分機，事的運行過程和運行結果正在逐漸分離，一些理所當然的規律……在失效。”

圣殿中一時間陷了令人不安的寂靜，過了許久，中年神才打破沉默：“我們應該聯絡另外三座方舟……”

“他們也在關注這方面的變化，應該不需要我們提醒，”盧恩說道，“比起這個……我們的邊境艦隊是否已經出發了？”

中年神立刻點頭：“是的，他們在一小時前已經進帷幕范圍，目前聯絡尚未中斷——其余三教會的艦隊也從不同方位進了邊境。暫時還未出現傷亡。”

盧恩慢慢點了點頭：“……海上避難航道呢？”

“我們已經在各海域的主要航道中途點設置了二十六個集合點，有大型教堂艦和補給艦作為各個集合點的核心，目前有數百艘無法及時返回城邦的艦船回應呼，正在陸續前往各集合點避難，按計劃，這些避難船只之后會被引導至距離最近城邦三日航程的‘安全距離’，并一直停留至夜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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