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去通知船上的機械師們，讓他們盡可能延長破冰機構的剩余壽命，爭取讓那些錘堅持到抵達‘焦點’，但如果破冰機構實在堅持不住……就只能用炸藥了，我們儲備了許多炸藥。”

“嗯。”弗雷姆輕輕點了點頭。

祭司微微躬后退，準備離去，但在離開之前還是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座大篝火，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句——

“這火真冷。”

第八百一十九章 停滯的死者之國

在完全由黑白灰構的無盡曠野上，無序而寒冷的風一刻不停地吹過大地，草浪翻滾，黑白雙的詭異植在風中搖曳著毫無生機的肢，又有細小的微粒子時不時從草叢中升起，在荒野上方漂浮游移，仿若迷途的靈魂，漂泊在這已被忘的死者國度里。

而這整片國度又都被籠罩在一種近乎夜幕的昏暗天下，天空既無濃霧也無云層，只有一種旋渦般的渾濁塊，盤旋不息。

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悄然無聲地“行”在無盡曠野中，這詭異的一幕無法解釋——克蕾西婭派了兩個鐵皮人離開船去檢查外面的“陸地”，確認了那起伏的草浪之下確實是堅實的土地，然而兩艘船仍舊在這片大地上航行著，水線以下的船就仿佛在水中航行一般沒大地，就仿佛……“大海”與“曠野”的概念在這里詭異地融合在一起。

在鄧肯的命令下，兩艘船降低了速度，極為謹慎地航行在這里永恒的夜幕之下，雪莉攀上了桅桿頂部的瞭臺，極目遠眺之后卻什麼都沒看到——周圍除了荒野還是荒野，能看到的只有微微起伏的地面，此外沒有任何建筑或醒目的標識，甚至連稍微高點的小丘都沒有。

在又持續了一段毫無收獲的航行之后，兩艘船終于漸漸停了下來——仿若“擱淺”一般停在這片連綿無盡的曠野。

鄧肯將自己的追隨者們召集到了甲板上。

“鑒于此前在那座‘灰燼之島’上遇到的詭異況，我們這次要謹慎行事，”看著聚集在自己面前的船員們，鄧肯表嚴肅地說道，“所有人不要貿然離開船，目前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搞明白這片‘死亡曠野’的‘規則’是怎麼回事。”

“這事兒得問問專業人士，”莫里斯立刻說道，“阿加莎士應該對死亡之神的國度有些了解……”

老學者話音剛落，一片朦朧的影子便浮現在了甲板上，阿加莎的聲音從影子中傳來，聽上去帶著一種奇異而空靈的音：“我正在想辦法——但現在的況可能有點復雜。”

說到這頓了頓，一邊組織著記憶中的知識一邊耐心解釋：“按照神圣典籍中的記載，外來者抵達死亡曠野之后會踏上一條穿過曠野的‘無歸小徑’，這條路沒有盡頭，且只能向一個方向前進，亡者會在這條路上一直走，并在這個過程中漸漸忘有關塵世的記憶，隨后ta會在小徑中遇到接引的使者，也就是位于死者世界一側的‘守門人’。

“守門人會帶亡者穿過小徑上不可見的路口，在一瞬間過整個曠野，并抵達死者國度的中心——那里佇立著一扇巨大的門，死者會在大門前見到托克的影子，并在那影子的注視下褪去在塵世間沾染上的一切污濁，以純凈的姿態走進門，迎來永恒的安眠……”

阿加莎講述著死亡教會的教義——在這教義中，并無鄧肯悉的、關于“回”的概念，死亡的終點顯然就是永恒的安眠，而非以任何形式重回人世。

雪莉聽到這里果然有點好奇：“那所有人死了之后最終都要去那扇門后面睡覺？那門后面睡滿了怎麼辦？死人總是越來越多的吧……”

雪莉話音落下，旁邊剛剛從駕駛臺下來的麗也跟著嘀咕起來：“那得多啊……難道都是一層一層摞著睡的……”

“我覺得大部分可能是豎著睡，就像籠子里的竹簽一樣，”雪莉湊到麗旁邊嘀嘀咕咕，“豎著塞滿了才往上面橫著摞一層，鋪滿之后再豎著睡，一層橫的一層豎的，就這麼往上壘……”

“話說，睡在下面的是不是會覺上很重？”

“不會，我聽說死人是沒有重量的……”

船上知識水平最低的兩個就這麼突然打開了奇怪的大門，在一個詭異的話題上聊了起來，眼看著周圍氣氛越來越奇怪，鄧肯終于忍不住了：“咳咳……這種話題你們可以私下里聊。”

雪莉趕了脖子，連連點頭：“哦哦……”

鄧肯則將目重新落在了阿加莎上：“你剛才說現在況有點復雜……是什麼意思？”

阿加莎點了點頭：“簡單來講，如果典籍上的記載沒錯，外來者要見到死亡之神是需要一個‘通行’和‘引導’過程的，然而現在……這個引導機制可能已經停擺了。”

鄧肯皺了皺眉，迅速想到了什麼。

旁邊的克蕾西婭和莫里斯也幾乎接著反應過來，莫里斯叼著煙斗，眉頭鎖：“這個世界的死亡機制已經消失了……”

“是的，死亡機制消失了——因此對應的、在死亡曠野上引導外來者的‘守門人’也不見了，”阿加莎沉聲說道，抬起頭，目看向船舷之外的無盡荒原，“沒有了新的死者，也就不會出現‘無歸小徑’和‘守門人’，我們能看到的便只有曠野本……盡管理論上，那扇大門和死亡主宰應該就在這片曠野的中心，但那是一個不通過正確方法就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妮娜睜大眼睛好奇地在旁邊聽著，抬頭看看鄧肯，又看看阿加莎，這時候忍不住開口：“必須要有通道和引導這樣的‘條件’嗎？沒有別的替代辦法？儀式之類的……”

“恐怕沒有辦法，”阿加莎慢慢搖了搖頭，“‘象征’是與神明相關的領域中非常重要的一環，而其本質就是‘以嚴格的規程復現特定的事件’，而且由于死亡之神掌握的領域極為特殊，在這里的‘規則’只能比其他節點更加嚴格……因為生者與死者的界限必須分明。”

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表又有些復雜地補充道：“至……在這個世界上的死亡機制消失之前是這樣。”

凡娜從剛才就一直沒有開口，這時候突然打破了沉默：“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死者’，就可能重啟這里的引導機制，打開通往托克那扇大門的通路？”

“……我是這麼理解的，”阿加莎謹慎地說著，“至從神圣典籍的記載來看是這樣，但也可能沒這麼簡單，畢竟……典籍中的一切都對應著世界還‘正常’的日子，而現在很多事都變了，甚至連神明本……都在扭曲祂們自也難以理解的樣子。”

“這至是一個思路，”凡娜一臉認真地說著，“比繼續在曠野上瞎轉強。”

“但這就有一個問題了，”一旁的莫里斯叼著煙斗，“現在上哪去找個死者——在全世界都已經沒有‘死者’的況下。”

老學者話音落下，甲板上的許多道視線頓時互相看來看去，氣氛迅速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有幾道視線落在了阿加莎上，這位“守門人”士頓時攤開手：“別看我，嚴格來講我應該不算是‘死人’，我只是個險些消散的影子，從誕生過程來看，我甚至沒有‘活’過，自然也沒有‘死’過。”

接著又有目落在凡娜上，審判小姐也趕擺了擺手：“我也不能算吧？我當年是死過，但已經活過來了，而且我的存活現在還得到了船長的‘固化’，怎麼看也不能算是死者……”

說到這猶豫了一下，又不太確定地補充道：“至不能全算吧？”

“我也不能算啊——我現在是幽邃惡魔了，重獲新生那種，”雪莉注意到有目開始落在自己上，趕也擺著手，“哪怕我當初真的死了一次，現在托克的‘守門人’也管不到我了……”

鄧肯看了周圍一圈，突然表有些微妙地著下：“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現在船上連一個正常的活人都沒有？也沒有正常的死人……”

一邊說他一邊下意識地看了莫里斯一眼，卻看到老先生正叼著個沒有點燃的煙斗，一只手拿著個改錐，在自己的后腦勺附近咔噠咔噠地調整著固螺……

注意到船長的視線，老先生收起改錐，腔里的簧片震著：“抱歉，顱骨里面有點噪聲，有個螺松了。”

甲板上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陷了沉默。

只有麗在神游天外了一會之后突然又回過神來，湊過去跟雪莉小聲嘀咕：“……有沒有可能是掛著睡的？就像‘水手’那樣……”

雪莉大吃一驚：“你還在想這個？！話題都換了八百……”

突然愣了一下。

“你剛才說誰？”

“水手啊——他就是掛著睡的，雖然都是在裝睡。”

雪莉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之后慢慢扭頭看向了船長：“對啊……那個干尸呢？他怎麼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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