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回溯到兩年之前，他們又回歸了各自的世界。

至從表面上看來是這樣。

最初的幾天里，趙棠鳶還會有些恍惚、失眠，但時間一長，也就好了。當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備考上面的時候，就不太會想起周沉，也就不會生出悶痛難抒的緒。

甚至，因為想要擺其他的，連學習效率都高了不。

腦海里的弦一直繃到十二月末。

20號那天，考完了最后一門專業課，回宿舍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稍稍恢復了一點元氣。

宿舍三個人中，梁旋早就拿到了柏林音樂學院的offer，算是三個人里最早清閑下來的人；齊樂樂和趙棠鳶同樣都是參加今年的研究生考試，不過報的是本校的中文系，力比趙棠鳶一點。

不像趙棠鳶，拒絕了本校保研的名額，一心要往北走。

而趙棠鳶連著將近兩個月的瘋狂學習、不出校門，早就被梁旋和齊樂樂看出了不對勁，們沒有追問和周沉之間發生了什麼，而是在睡醒之后，由梁旋提議，去酒吧慶祝這場長長的戰役結束。

去酒吧的那一晚是平安夜，商業街上早早裝飾起了彩燈和圣誕樹，斑駁迷離的影閃爍在夜底下，給冷冽的初冬添加了一點溫度。

們吃完海底撈直接打車過去，這次沒有人帶男朋友，去的也不是以往常去的清吧，而是靜安區最有氣氛的迪吧。

燈紅酒綠，煙酒迷離。

三人坐在視野最好的卡座，聽店里小哥的推薦點了店上最歡迎的一套皇家禮炮。

起初們沒下舞池，只在位置上喝喝氛圍，不知不覺竟也兌著紅茶喝了半瓶，齊樂樂酒量不行，已經開始上頭，梁旋便沒敢多喝，因為連們中間酒量最好的趙棠鳶都開始往廁所跑，梁旋便知道有些醉了。

要做三人中間最清醒的那個，把們安全地帶回去。

而沒有了學習來分散注意力的趙棠鳶，安靜得過分。

越是安靜、就越不正常。

趙棠鳶拒絕了幾個來要微信號和邀請喝酒的男生，后來拒絕得有些煩了，就了外套下舞池。

倒是在舞池里，讓看見了個人。

陸然。

張容景在周沉生日過后就回了首都，陸然卻沒回去，好不容易擺家里的嘮叨出來一次，決心要將南邊城市都玩一遍，結果兜兜轉轉，又回了滬市。

甚至在這里遇到了幾個和同樣的數學怪人，白天做學，晚上放飛靈魂，漸漸有點上這樣張弛有度的生活，不愿意回首都。

遇見趙棠鳶，也又驚又喜，和周沉沒聯系，趙棠鳶閉關兩個月，也沒個消息。

還不知道他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麼。

直到把趙棠鳶帶回自己的卡座，將介紹給那些數學家朋友，看著神冷靜地接過某個朋友手上的細煙，又跟著他們喝酒、聊天，陸然才意識到的不對勁。

趙棠鳶雖然待人禮貌，但絕不會這麼絡地和第一次見面的人喝酒煙。

看著親和，實際上格還是有些冷的。

而今晚的趙棠鳶，冰冷的殼外卻燃著火。

酒至下半場，梁旋帶著齊樂樂來找趙棠鳶，被陸然客氣地留在的卡座，齊樂樂已經醉了，醉了之后無比活潑，攬著陸然的朋友就開始搖骰子。

被酒麻醉的大腦哪里比得過人家研究數學的，基本上搖一輸一，趙棠鳶看不過去，加了他們的游戲局。

最后全場最清醒的竟然只剩下陸然和梁旋，兩個在人生追求上完全不沾邊的生，倒是在今晚找到了共鳴，頭疼該怎麼把這群喝嗨的人帶回去。

最后，還是陸然找自己表哥要來了周沉的聯系方式，晦地問他在做什麼、忙不忙、棠鳶最近怎麼樣。

不敢直接了當地讓周沉來接人，就怕是這冷冷的老霸王甩了棠鳶，才會讓有這樣的緒波。到時候他不來，那棠鳶豈不是很難堪，還要落一個忘不了前任的名聲。

陸然以為，今晚的趙棠鳶已經很不正常了。

周沉多敏銳，三兩句就聽出了陸然的畫外音，問出了他們的地址之后，丟下一句“把人看好”就掛了電話。

陸然這才明白，原來是趙棠鳶把周沉甩了。

對眼前這個冷目紅的妞肅然起敬。

十五分鐘后，周沉趕過來，陸然才發現了原來還有比今晚的趙棠鳶還要不正常的人。

兩個多月不見，周沉瘦了一大圈，眉眼比之前還要冷厲，素來沉穩的他此時行匆匆，黑的眼眸里像點了一把火，冷冷地瞥了陸然一眼，之后目就一直鎖在那個只穿著一件細吊帶的纖瘦影上。

陸然被他一眼瞧出無端的寒氣，這廝以為是帶著人來這喝酒的？

差點要被氣笑，連先前準備好的說辭都放棄了。

任由他們磨吧，反正吃苦的是周沉。

也好讓棠鳶挫一挫這個老霸王的銳氣。

往后一靠，神閑適作壁上觀。

趙棠鳶背對著周沉，還不知道他來了。

用手摁了藏在煙里的珠，遞到邊，貝齒咬著煙輕輕一吸，香甜的茉莉香味漫出來，纏繞在舌尖、味蕾、甚至在鼻腔里蔓延。

不僅沒有更清醒，反而讓人更想墮落沉淪。

這就是煙酒的好。

哪怕再理智清醒的人也不能總是繃著，偶爾也需要一些東西來幫助自己短暫休息、麻痹思緒，當不了四大皆空的菩薩，就做個普通的有眾生，在短暫人世里載沉載浮。

當眼中的世界都開始如霓虹閃爍的時候，有人扣住了的肩，回頭看，酒吧里燈迷離，眼神也迷離，前搖搖晃晃的那個人，怎麼那麼像周沉。

趙棠鳶的第一反應是錯覺。

周沉沒有這麼瘦，臉也沒有這麼疲憊，他總是神爍爍的，一點也不像個三十多的老男人。

趙棠鳶發現，自己喝醉了還能清楚地回想起周沉的眉眼樣貌。

而眼前的這個人，看著比周沉年齡大多了。

他們只是眼神有點相似，都得像老家邊上的那片海，有深沉的魔力，勾引著人心甘愿被卷寶石藍的海里。

下一秒，海上突然刮起了風，不斷地涌起巨浪，從小生長在海邊的漁民敏銳地對這樣的風暴到害怕。

了肩膀，想要逃離浪。

但這浪只席卷一人，將包裹進水里，又捧到深沉的夜幕下。

想掙扎，又想沉淪，最終只能由著他，將自己的帶走，而靈魂早就隨酒游。

看著周沉匆匆地來，又帶著趙棠鳶匆匆地走，梁旋本來想阻止他，被陸然攔住了。

“放心吧，周沉來了是好事，不然我們可能還管不住棠鳶呢。”

梁旋略一思襯，倒也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周沉怕是慘了趙棠鳶。

連陸然也咂舌，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周沉。

周沉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陸然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好就在周氏，離這家酒吧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最近周氏的員工總是苦不迭，頂頭Boss像擰了發條的機人，每天不知疲倦地工作、出差，只有生活助理每日早晨向他匯報消息的時候，底下的員工才能偶爾看見Boss臉上有一怔然。

其余時候，嚴厲的周總變了魔王周總，折磨底下的員工，也折磨他自己。

周沉把趙棠鳶放在后座的時候，又開始掙扎，扯著他暗灰的領帶，喃喃地喊冷。

的外套落在酒吧里，上只有蹦迪時穿的一件細吊帶，白皙的肩膀在外面，口低得能看見壑。

周沉冷哼一聲，氣得想讓冷死算了。

他臉沉如墨，快速地將上的西裝外套下來罩在上。

汲取了他的溫，趙棠鳶才消停下來，整個人在座椅上，閉著眼睛，像是要睡著。

周沉看著酣睡的樣子，愣了許久，直到遠傳來一聲鳴笛聲，他才緩過神來，起離開。

卻被趙棠鳶抓住了手腕。

“別走。”說。

周沉心下一怔，盯著的臉，卻發現還是閉著眼的，剛才那兩個字像是囈語。

可是抓著他手腕的那只手卻沒有放開。

他抿著，重新俯下子，雙手撐在兩側，如炬的目盯著：“趙棠鳶。”

太久沒有喊的名字，連口腔都在回味勾勒這三個字的音節。

趙棠鳶的表有些難，車廂里悶悶的空氣著難以息，出手，往空氣里一拍，卻打在一個火熱的膛上。

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膛也在震。

“別吵！”皺眉喊。

周沉拿手去的臉，冷著聲音問：“我是誰？”

到微微的痛楚，趙棠鳶終于睜開眼，在昏暗的車燈里搜尋是誰在欺負。

這眉眼，怎麼那麼像周沉。

撐著最后一點清醒的思緒，努力將他的模樣收進眼底，里喃喃道：“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