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的可惡。

葉洗硯厭惡這種覺。

以至于他拒絕去辨清“可惡”的究竟是千岱蘭，還是他葉洗硯。

“簽完合同后，一周，會有同事和你對接，”葉洗硯說，“如果遇到問題，不知道該怎麼理，可以找楊全——”

“為什麼要找楊全？”千岱蘭好奇地問，“哥哥不可以嗎？”

“我也可以，”葉洗硯微笑，“但我的手機并非隨時開機，偶爾，特殊況下，我不能及時回消息。”

千岱蘭半開玩笑地替楊全打抱不平：“可這樣的話，全哥豈不是很忙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楊全恰好過來，滿面春，“一點都不辛苦！”

——雖說別只看賊吃、看不到賊挨打。

楊全是國家全面取消大學生畢業包分配工作后的第四屆畢業生，當初在企業招聘中，過五關斬六將進了星云科技。

他本來的職位屬于技崗，運氣欠佳，天天被小組長罵；一個晚上，剛轉正不久的楊全又被罵了個狗淋頭，等晚上下班后，同事都離開了，他的工作還沒完——那是個運維崗，下午機壞了，數據沒跑完，看電腦右下角，估計要跑到晚上十一點多。

等那個時候，公車停運了，他還得打車回家；雖說公司報銷打車費，可對于剛職場不久的楊全來說，這也不亞于天塌了。

他著肚子，熬到晚上九點，公司里大部分燈都關了，只有楊全還在哭，一邊淚一邊看電腦屏幕，想著這活祖宗什麼時候才能跑完數據啊。

葉洗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那個時候的葉洗硯已經帶領團隊做出了款火的游戲，毫不夸張地說，星云科技月總流水的三分之二，都是這款游戲貢獻的。

他那時候也剛升了總監，對于楊全來說，已經是大佬級別的存在，這個大佬也是群面時的面試之一——他甚至不知道葉洗硯也是晚上八九點才下班。

注意到他淚流滿面的葉洗硯送了他一份晚餐，輕描淡寫地說是家里阿姨多做了一份；他并沒有像小組長那樣罵他，問清楚楊全在跑數據后，讓他去吃飯。

葉洗硯親自上手，優化了部分代碼；這個過程，他只用了幾分鐘，而電腦屏幕右下角，預計完時間就從兩小時半變了五十八分鐘。

“小鄭脾氣是不太好，”葉洗硯告訴楊全，“當初面試時，我提過，你不適合做運維，看來他們并沒有聽進去。”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

楊全心里忐忑極了，還以為自己這下要被開了，這句是委婉的辭退通知；誰知道，第二天，小組長就過來告訴他，收拾收拾，換個工位——

葉洗硯親自點名，將他要了過去，當助理。

那個時候，葉洗硯已經有一個助理兼司機，楊全做的都是些瑣碎小事，做咖啡（葉洗硯只喝手工碾磨、無糖無的黑咖啡），取葉洗硯熨燙好的服，訂水（葉洗硯只喝幾個固定品牌的礦泉水），取餐（葉洗硯對花生過敏，一直都是單獨訂餐），葉洗硯的家中還請了阿姨，但這個阿姨不能使用廚房做飯，因為葉洗硯不喜歡外人在家中進進出出、尤其是廚房，所以楊全也盡量避免踏他的家中……

前六個月，楊全覺，自己一個正經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做這些瑣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六個月后，葉洗硯把原本的助理調崗到其他地方，楊全正式為葉洗硯第一順位的私人助理，月薪也驟然漲到了一萬，還有各種加班費和補，年終獎是兩個月薪水。

那個時候，楊全開始覺，他來做這些瑣事，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再后來，葉洗硯和星云科技部管理層發生嚴重的矛盾，這種矛盾不僅讓葉洗硯投七個月心的一個項目流產，還讓他和副總裁職位失之臂，更重的打擊，則是令葉洗硯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兼工作伙伴——這種雙重背叛致使葉洗硯最終離開星云，和大學同學張楠一同創建了折鶴。

主離開一個、龐大、盈利前景輝煌的上市游戲公司，對打工人來說，還是為難的，但楊全激當初葉洗硯給予的幫助，毅然決然地跟著葉洗硯一同離開，勤勤懇懇，月薪也是一路上漲，翻了個番。

葉洗硯是誰？不僅是他老板，還是他的伯樂啊，才相中了他這款千里馬。

現在，千里馬也得載著老板和老板想追的姑娘，一路奔向幸福的港灣。

回程路上，楊全明里暗里說了葉洗硯不好話，說到葉洗硯都聽不下去了，委婉地問他不。

千岱蘭也很興，的小淘寶店半死不拉活，急需一波流量；花錢找淘寶投流買推薦，或者刷單……都太貴了，目前不適合這種積蓄有限的新手。簽下葉洗硯這個大單后，即使沒有賣，起碼也能借一借東風，給小店帶一波流量。

長舒一口氣，愉悅地和葉洗硯閑談，好奇問他——

“哥哥不是北京人嗎？”千岱蘭問，“怎麼說自己是在村子里長大的？”

“北京也有村子，”葉洗硯失笑，“很奇怪嗎？”

“不……”千岱蘭說，“因為我一開始以為哥哥，生下來就住大別墅，嗯……”

“我爸迷信，”葉洗硯平淡地說，“他第二任妻子曾流產兩次，大師說我和相克，所以，我在父親的老家住過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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