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姨娘知道了。”絮兒像往常一樣，給通傳的小丫鬟塞了一小包餞，小丫鬟喜滋滋地走了。

晚棠沒有那麼多銀錢，平日里除了必要的打賞，從不吝嗇給丫鬟婆子們小吃食。

升米恩，斗米仇，蘇今日的闊綽大氣確實能迅速籠絡人心。可人心都是貪婪的，日后一旦不再如此闊綽，只會適得其反。

小吃食便不同了，丫鬟婆子們自己未必舍得買，幫梅香苑做事自不會推三阻四。

和幾個丫鬟自己要吃，多做一些只是順帶手之事。

蘇主仆過來時，看到匆忙離開的小丫鬟，保之不高興道：“姑娘……”

“怎得還不改口？”

“姨娘來看看，還要事先人通風報信，這些宅子就折騰。”

蘇微哂：“你以為誰都不拘小節？們鉤心斗角慣了，心眼子跟藕一樣。”

“也對，不是人人都像姨娘這般。”

主仆二人說著話，剛進梅香苑便嗅到一香氣：“這是什麼茶？”

憐兒迎出來：“蘇姨娘來了。姨娘聽說您過來，便親手煮了梅花茶請您嘗個鮮。”

蘇順著憐兒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晚棠正在一個小紅爐邊煮著茶。

已經更了，是一藕荷百蝶百花紋襦，瓷白的臉泛著桃，眼睫又長又，鼻梁翹，小嫣紅，便是額角的細汗都晶瑩剔。

看起來很香。

蘇生平第一次，覺自己日舞刀弄槍、大汗淋漓，似乎很不妥。

“沒打攪你吧？我閑著無事，想請你帶我悉一下梅園的環境。”蘇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來意。

晚棠錯愕一瞬，和氣地笑笑:“可以，既然來了，先吃杯茶吧。”

蘇點頭:“好。”

晚棠不疾不徐地又是用茶水燙熱杯子，又是把剛倒好的茶水灑掉……一番作，看得蘇主仆眼花繚又莫名其妙。

“泡好的茶為何倒掉？”

晚棠淺笑:“這是在溫杯，可激發茶香。”

蘇蹙眉冷哼：“將士們辛苦時飯都吃不上，哪有工夫整這種花里胡哨的茶。”

晚棠笑地看過去：“如此說來，蘇姨娘也行軍打仗過？將士衛國，我們子守家，何錯之有？等將士們回了家，自然也會如此。”

“我雖還未上陣殺過敵，日后總有機會的。”蘇看向晚棠的發髻，悄然轉移話題，“我送你的金釵試過了嗎？若不襯你，我還有別的式樣。”

“多謝，我喜歡的。”

“喜歡怎得不戴？”

晚棠:“……”

一笑而過，為蘇斟好茶:“嘗嘗。”

蘇嘗了一口，清香宜人:“不難喝。你不是丫鬟出嗎？怎麼懂這些？”

絮兒蹙眉:“蘇姨娘說話未免冒昧。”

蘇驚訝抬頭:“我說話一向直爽，并無惡意，你這麼小氣做什麼？我說錯了什麼？”

晚棠見不聲就扣了一頂“小氣”的帽子，便朝絮兒搖搖頭:“蘇姨娘沒說錯，姨娘大度爽快，一定不會和丫鬟斤斤計較。我多是和江嬤嬤學的，江嬤嬤什麼都懂。”

“原來如此，我還道京城與別不同，連丫鬟都當千金小姐一樣教養呢。”

晚棠角噙著笑，眼神涼薄下來。

蘇一而再地提出，應該是想提醒世差距，順便再激怒。

不過晚棠不上當，蘇這種暗的居心，掀不起風浪。

語氣溫道：“京城應該是比你們承州講究些，寧可把丫鬟當姑娘教養，也不會把姑娘當丫鬟放任。”

保之大驚:“你說什麼呢！”

絮兒也忍無可忍:“姨娘們說話，你大呼小什麼？沒規矩！”

“老夫人讓我們和睦相，我這才主來好，你的丫鬟怎麼還談起規矩了？”蘇不高興地拉下臉，“你就這麼聽不得實話？”

晚棠溫婉的眼眸沒有半分退讓，直接迎上帶著譴責的目:“蘇姨娘怎得只要求別人聽實話，自己卻聽不得？”

蘇變了臉:“你罵我像丫鬟？”

“蘇姨娘年紀輕輕就聾了？我何時說過這種話。”晚棠依然在淺笑，一雙眼清澈見底，任誰看了都覺得無辜。

蘇沉默片刻，主讓了步:“你們子就斤斤計較，算我不會說話行了吧。”

晚棠若有所思地看向蘇的脯:“原來蘇姨娘竟不是子，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陛下賞男妾。”

蘇這下忍無可忍，猛地拍響桌子：“你這是何意？”

樣貌略氣，段不似其他子，尤其是那對脯，和子一樣坦，在承州就被多閨閣千金嘲諷過。如今看到晚棠呼之出的脯，再聽說這話，實在沒忍住。

晚棠剛泡好的茶，灑了一桌。

捂著心口，故作驚怕地起往后退：“你想打人不？不是你說你們子你們子，那你便不是子，有何不對？”

蘇吃癟：“我爹自小把我當男兒養，慣口罷了。”

平日這麼說，郎君們會點頭附和，姑娘們則會窘迫，哪有這樣挖苦人的？

晚棠拍拍心口，似有若無地掃一眼口：“嚇死我了，不是就好。”

蘇氣得握拳頭，卻又沒理由發作。

眼看晚棠又要重新泡茶，不耐道：“嘗過便好了，你帶我悉一下梅園吧，尤其是侯爺的屋子，總不能總讓你一人辛苦。”

晚棠搖頭拒絕：“侯爺的屋子未經允許，不可擅。上一個擅自進去的，已經被發賣了。”

蘇再度吃癟，默了默又道：“那就逛逛別。”

“好。”晚棠沒有拒絕，帶著走進梅園。

梅花已謝，梅樹郁郁蔥蔥，許是樹下土壤常年被梅花滋養，如今即便沒有一朵花兒，也能嗅到約的梅花香。

不知不覺逛到被挖過梅樹的那塊空地，蘇若有所思道：“這里就是珋王妃種過梅樹的地方？”

晚棠似笑非笑地看過去，直覺蘇纏著，就是為了這一刻。

不躲事，也沒接話。

蘇看不吭聲，自顧自說道：“聽說你當初被綁架，徹夜未歸？”

跟在后的保之倒吸一口涼氣：“那蘇姨娘的清白不是沒了？”

聲音之大，正在梅園里除草的丫鬟婆子們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