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北搭飛機到深圳，從深圳轉機回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疲憊不堪，這一次去看云霓，云霓還在住院，左綁著石膏，神卻還好，見到孟淮北，眼里噙著淚，角卻在笑，笑得孟淮北心里五味混雜。

他陪著李云霓五天，推出去曬太，為去很遠的地方買想吃的蛋糕……

一切看起來都和樂融融，可兩個人的心里都各有心事，孟淮北想讓李云霓回來，李云霓怕孟淮北說出這句話，兩個人就憋著，時常會陷尷尬的沉默。

期間冬曉打來電話，向李云霓請教工作上的問題，李云霓聽了一半，表就變得煩躁，像是意料之中，對著電話跟冬曉說了一大堆負氣的話。

合上電話，孟淮北試圖安：“你還是病人，別這麼激！”

李云霓靠在床上：“我那個老板，簡直不可理喻，一個項目明明要10天完，卻非要我們7天完工，好啊，我可以讓下屬加班，可之后呢，總要有獎勵或假期，可我每次申請，他從來都沒有批準過！”

孟淮北給倒了杯水：“凡事多從自己找原因，也許你的能力不足，才沒有讓老板覺得，即便是給予獎勵和假期，整件事依然是超所值。”

李云霓不樂意了：“我能力不足？我能力哪里不足？”

孟淮北試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你可以想辦法，如何將事做得更好！”

李云霓開始鉆牛角尖：“是說我事做得不好？是嗎？”

孟淮北不想跟吵，每次談論工作的事，他們就會難以抑制地爭吵。孟淮北舉起雙手率先收兵：“算了，算了，我去給你買點水果！”

李云霓冷著臉不說話，心里卻滿腹怨言，不明白孟淮北為什麼老是胳膊肘朝外拐，凡事都覺得是錯，從不肯諒，肯定，安。

臨出門，李云霓嘟囔了一句：“幸好沒有結婚，否則不是你瘋就是我瘋！”

孟淮北在醫院的走廊坐了好一會兒，誠然，的最初是因為彼此吸引，誰也沒有想過未來是否一定結婚，可時間久了，落幕了，結婚就了必然的結果，可假如兩個人又同時覺得無法走婚姻，那這份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嗎？

孟淮北懷抱著滿腔關心來到李云霓邊，他知道他們對彼此還有著割舍不下的。可有些事就像是兒時記憶里的《雕》，總記得是那樣，那樣好，一旦真的翻出來看，卻覺得不是那個樣子，百出，甚至無法忍。

這是一種無奈而心痛的狀態。

孟淮北登上飛機，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手可及的云朵，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空姐微笑著詢問：“先生，請問要什麼飲料？”

孟淮北側頭：“水！”

他怔了怔，看著楊舒將水遞給自己：“先生，給您水！”

楊舒推著車子，若無其事地朝前走去。孟淮北的視線追隨走了一陣，又調向窗外。楊舒回到服務間，郭妍照舊將搭在服務臺上，幸災樂禍地說：“喲，這位孟先生怎麼改坐經濟艙了？”

楊舒不想跟郭妍鬧得太僵，畢竟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微笑著整理品：“這我哪知道啊？又不太！”

郭妍繼續奚落：“估計上一次是趕鴨子上架，只剩頭等艙了，他邊坐邊心肝疼，哎，普通小職員，也就是坐經濟艙的命，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楊舒點頭：“是啊，真有錢的都坐私人飛機了，誰跟咱們這混啊！”

郭妍聽了這話，反而更郁悶，說了一車話就是想刺痛楊舒，可人家順桿爬，就當一樂子，沒往心里去。站起來，推著垃圾車走進客艙回收垃圾。

飛機忽然劇烈地顛簸了一下，郭妍整個人沒站穩，重重地磕在墻角，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楊舒聽到聲響，忙走出來：“你沒事吧！來，你回去休息一下，我替你吧！”

郭妍一瘸一拐地走回服務間，剛坐下，就瞧見姚欣走進來，滿臉不悅：“你怎麼回事？從上了飛機我就看見楊舒在忙前忙后，你怎麼可以懶呢？”

郭妍心里委屈：“我沒有！”

楊舒跑過來解釋：“欣姐，你誤會了，剛才郭妍把磕了，是我主替的，再說大家一起工作，誰多點誰點都沒關系。”

姚欣面緩和，對郭妍說教：“你多跟楊舒學學！”

郭妍更加不高興，心想你楊舒可真會挑時間表現，充分抬高自己貶低了別人。郭妍等姚欣走出服務間，才嘟囔著說：“我真是小看你了。”

楊舒沒聽清，一心只想看看郭妍的：“還疼嗎？”

郭妍了上的痛：“得，這回肯定青了，上次我不小心到椅背，胳膊就有一大片發紫，沒幾天又黃，害得我每次上機都要涂厚厚一層遮瑕霜。你說就我這麼貴，怎麼不是公主呢？非要當什麼勞什子空姐，說得好聽，還不就是高級服務員。”

姚欣并未走遠，聽到們的談，徹底不高興了。折回來：“有什麼緒下機后可以跟公司提，手冊上怎麼說的，只要你還在飛機上，就不要帶有任何緒，就要微笑服務，郭妍，你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知不知道乘客聽到你的話會怎麼想？”

郭妍垂下眼睛，專心上那塊過依然青的鮮艷的部位，大有概不教的意味。

姚欣皺起眉頭，自打這批空姐正式放飛后，已經很較真了，遇到什麼事都盡量不記錄在冊，可這一次，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繼續姑息郭妍的臭病了，沒有嚴厲的管制就沒有良好的作風。

姚欣取下飛行日志，眼睛盯著郭妍，右手練的將筆在紙板上一敲，彈出筆頭就要在上面書寫。楊舒忙走過去，挽住的胳膊：“欣姐，郭妍不是故意的，你看看，的都什麼樣子了？”

姚欣正道：“一碼歸一碼，該遵守的規矩就不能有一刻馬虎。”

郭妍騰地站起來：“你要記就記吧，還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扣分扣錢我認了，沒必要再聽你啰嗦吧！有人按鈴了，我過去看看。”

姚欣握著筆，被氣得發抖，楊舒忙安：“欣姐，您別跟一樣，雖然偶爾會抱怨，可服務起來卻一點都不含糊，絕對盡心盡力。”

姚欣看了楊舒一眼，表明顯緩和：“誰都有心不好、滿腹怨言的時候，難道我就沒有嘛？郭妍就是太隨心所了，這次我必須記下，得不到教訓，是不會改正的！”

楊舒搖頭：“欣姐，你還不了解嗎？典型的順驢子，好說好商量倒明事理的，可要真罰，只會讓不服，讓緒更加不滿，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飛機又劇烈震了一下，話機里傳來機長的聲音：“飛機剛剛穿過一片雷雨區，震比較強烈……”

姚欣這才放下日志，轉播報信息，楊舒趁機把日志收了起來，待姚欣回過頭來，服務臺上已經空無一，楊舒也已經走出服務間，偶爾回頭，朝嘻嘻地笑。姚欣無奈地笑笑：這小丫頭。

飛機降落。機場外，孟淮北駕著車子在機務大樓外靜靜地等待。離開這麼多天，按說他應該早些回去陪陪媽媽才對，可心里卻覺得空落落的，有種莫名的恐懼，實在不想聽媽媽抱怨那麼多。

所以他在這里等楊舒。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在一起都有種難以言喻的輕松。

不多時，楊舒一個人從里面走出來，照舊扎個馬尾，蹦蹦跳跳的。孟淮北大老遠鳴笛，楊舒朝這邊看過來，孟淮北駕著車子靠近：“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楊舒眉飛舞，跟飛機上的端莊簡直天壤之別：“韓凌請假了，就剩下我孤家寡人，你呢？剛從國外回來？讓我猜猜，和好如初？”

孟淮北淡淡地笑：“來吧，我送你！”

楊舒側頭：“這次你會把我丟在哪個地鐵？”

孟淮北推開車門：“你可真會記仇，這次保證送你到家。”

楊舒看了看時間：“就沒點別的贈品？”

孟淮北無奈了：“吃點東西吧，這次我請你吃真正的海鮮。”

楊舒這才跑上車，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都是些無關要的瑣碎事，孟淮北搞不懂這小丫頭怎麼有那麼多話說，可這種蒜皮卻讓他莫名其妙的充實。

他沉默地聽著，淡淡地笑著，卻不發表任何意見。楊舒說累了，總算表示抗議：“你怎麼連個靜都沒有啊？”

孟淮北回答：“這不在聽你說嗎？”

楊舒撅：“沒勁。”

孟淮北等待紅燈：“看來你最近過得不錯！”

楊舒搖頭：“湊合吧，我總不能一直拉著大長臉吧，自娛自樂你懂不懂？”

孟淮北一直覺得楊舒有種染力，過去沒琢磨明白，到現在總算想清楚了，別人似乎都要有功名利祿的才肯好好活，楊舒卻不同，仿佛生活中的每個細節，都是努力生活、開心快樂的源泉。

走進海鮮店，楊舒還自顧自說：“你平時都來這種地方吃飯啊？那得花多錢？讓你這麼破費我都有點過意不去了。”

孟淮北回頭：“那換你請？”

楊舒立刻搖頭：“算我沒說。”

孟淮北樂了，坐到一張桌子前，開始點菜，這次倒是沒忘記讓楊舒先點。楊舒看了下菜價，就沒敢吱聲。孟淮北會意，跟服務員要了幾個菜，里笑說：“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讓孩子點菜了吧！”

楊舒沒好氣地瞪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是不忍心狠宰你，你就著樂吧！”

孟淮北把菜譜還給服務員，將襯袖子挽起來，雙手拄在桌子上。看楊舒眨著大眼睛微笑著看向自己，心里忽然有種沖，很想對楊舒說些心里話。他篤定，一定理解。

楊舒見孟淮北不做聲，嘟起：“你老是這麼板著臉，自以為高深莫測，你不累嗎？”

孟淮北笑笑：“偶爾會覺得累！”

楊舒立刻笑得得意，跟資深專家似的：“那也是你作繭自縛、自討苦吃。”

孟淮北嘆：“我也希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想，可我不能。我做不到！”

楊舒沉下臉來：“誰說我什麼都不想？我想的事不比你。”

孟淮北饒有興趣：“哦，那你就說說，你都想些什麼？”

楊舒嘆氣：“想我媽，我媽總是著我去做些不愿意做的事，不喜歡我當空姐，老說我是胡鬧，老實說，我真怕回家，特怕面對；

“我也想工作，想難以理的人際關系，想未來該怎麼辦？空姐沒那麼容易，熬5年才能放乘務長，升職比例很低，如果不能做乘務長，雖然可以繼續做空姐，可那時，就不是長久之計了，要麼轉地勤，要麼改行……可升了乘務長還是難，你總要顧家顧孩子……哎，總之一言難盡啊！”

孟淮北笑道：“所以說，人就不該出來闖，乖乖呆在家里多好？”

楊舒撇：“說得容易，你以為誰都能有那個福氣找個有錢老公，在家里做闊太太？再說了，人為什麼就不能出來闖，說到底人的力就是來源于社會給的定位，為什麼人就要顧家生孩子，誰規定的？”

孟淮北心慢慢變得大好：“哦，如果男人顧家做家務，你不會覺得他很窩囊嗎？”

楊舒不服氣：“兩個人之間的相貴在合適，分工協作，男主外主，或者主外男主，都是一種狀態，沒什麼窩囊不窩囊的，關鍵還是你們男人，大男子主義，天抱著那點自尊心不放，有什麼意義？”

孟淮北見楊舒越說火藥味越大，總算哄：“好好好，你雖然說得不對，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服務員上飲料，楊舒咬著吸管，好奇地問：“那你呢，你每天都在煩什麼？”

孟淮北忍不住對楊舒實話實說：“我啊，我煩工作上的對手為什麼總有新點子，我煩人為什麼一定要那麼爭強好勝！我煩沒有人能夠做我堅實的神后盾，在我事業上遇到問題時安我……”

楊舒點頭：“我也不同意你的說法，不過可以理解你，所以，我的原則就是，與其抱怨倒不如更多努力，就像你，你應該反過來想一想，或許是你做得不夠，才沒有讓人家為你心甘愿放棄一切啊！”

孟淮北怔住了，頭一回覺得楊舒不止能夠讓他放松、暢所言，還能給他一些可靠的建議。楊舒說得對，或許是兩個人得不夠，才沒能讓對方心甘愿放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