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 57 能答應嗎?
chapter 57
眼看天越來越暗,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電梯裏不斷有人出來,路過的都要看他們兩眼。
莊齊意識到真不能再這樣對立下去了。
把心一橫, 自己拉開後面的車門, 側坐上去。
看氣鼓鼓地上了車, 唐納言也皺了下眉,現在真是有主意了, 上個車也磨磨蹭蹭,他講話一點用都沒有。
他坐上來後, 調整了一下後視鏡,“是直接回家嗎?”
莊齊有氣無力地說:“你不趕時間的話, 送我去一趟超市,彈盡糧絕了。”
末尾一句讓唐納言想笑。
再一看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一張未經任何飾的素白面孔, 像秋後才有的清冷月。
他忽然生出一種幻覺,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過, 妹妹從國外留學回來, 仍然在他手可及的地方,他還是可以來接下班, 路上順便去買一點食材, 一起做一頓盛的晚餐。
唐納言還可以假裝他們是最親的人。
只要莊齊那張小不要開口頂撞他,現在很不乖了。
因為這份妙的想象, 他心好了不。
唐納言問:“一般都在哪裏吃飯?除了周末。”
“食堂啊,很在外面吃。”莊齊坐正了來答話,免得等下又被他挑剔儀態不佳,罵一句坐沒坐相。
唐納言點頭,“你們食堂還不錯的。”
“你怎麽知道?”莊齊問, “難道你去吃過?”
他說:“吃過還不止一次,陪李伯伯去的。”
莊齊忽然笑了下,“你都他左膀右臂了,聽說他相當看重你。”
談起這些來,永遠都是那麽稚,什麽事都想得太簡單。
唐納言擡了擡角,“看重也是有限度的,有條件的,沒人會平白看重你,明白嗎?”
不知道是哪筋不對了,莊齊立馬回說:“我又不和你走一條路,我怎麽會明白?”
可能就是看他一次比一次強勢,忍不住要在小事上氣一氣他。
唐納言說:“胡說,你怎麽不是走這條路,才剛進來你就棄權了?”
莊齊還真點頭,“我棄權,我能把業務做,不出差錯就很好了,沒那麽大的野心。”
“這點野心還不應該有嗎?”唐納言看思想態度有問題,又忍不住教訓起來,盡管在來的路上,他反複地跟自己說,現在對更要耐心和氣一點。
他又說:“你看隊伍裏那些老一輩的阿姨們,們之所以能在同輩當中穎而出,除了自己家庭鋪墊的資源,包括父輩強有力的庇護也好,丈夫出的援手也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麽你知道嗎?”
莊齊把頭扭向一邊,“不知道。”
給唐納言氣得,真想把的小腦袋擰過來。
小時候教道理,還知道恭恭敬敬地站著聽,越大越不懂事了。
他扶著方向盤說:“就是自己較早地表態要接鍛煉,然後才會有一系列的著意培養。要都像你,一上來就是只要求不出錯,誰會培養你?”
莊齊不高興地說:“那我怎麽辦?總不能去敲領導的門,說我全世界第一優秀,你快點來培養我吧。”
“那不是你的事!那是大人要做的事,到了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為你走,這些話不必你來講。”唐納言好笑地說,“你只要在辦公室表現得會做事,也敢做事,就了一大半了。”
莊齊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了。
連賭氣也像是在別別扭扭地撒。
好好地坐著,心跳卻因為一句“那是大人的事”忽然了。
從過去到現在,唐納言總是在告訴,是有大人管的孩子。
哪怕在此之前把他氣得不輕,哪怕多了一個半路相認的媽媽,唐納言仍然堅持認為他才是長輩,的事到什麽時候都有他在心。
這種覺再悉不過了。
早在竇初開時,就是這樣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一步步陷對唐納言的裏。
莊齊是個daddy issue很重的人,所以才會在床上冒失地唐納言爸爸,會因為他事後沒長時間地吻而失落,相當地迷他的aftercare。
在心理長的俄狄浦斯時期,也就是三到六歲,對別認同快速發展的階段,因為莊敏清的過世,爸爸這個家庭人,在莊齊的上是缺席的,孩提時的需求沒有被健康解決,導致長大以後,總是持續在某一段關系中,彌補這個未被滿足的願——需要被看見,需要被關注。
而全部的這些缺失和空,都在唐納言上找到了。
在他這裏,永遠被重視,永遠呵護,永遠被疼。
但現在的複雜形是,不靠近唐納言,裏的緒還能夠和平共,一靠近他就不行了,不停地被激發出這種強烈的,一面又要花力去克服。
很久沒聽見的聲音,唐納言還以為睡著了,從後視鏡裏一看,正對上懵懂的眼神。他忽地嘆了口氣,“我就知道說一次沒有用,你是聽不進去的。算了,下次再講。”
莊齊低下頭說:“不用下次了,我要是需要的話,找蔣教授就好了。我還沒去上班的時候,不也是夏伯伯在打點嗎?”
“夏治功給你打點?”唐納言幾乎被氣笑了,他說:“他有那麽好心啊,那都是我打電話請來的人,他只是了個面!我還倒送了他一份厚禮。否則他為什麽要管你的事?”
怪不得呢,當時就懷疑,夏治功怎麽那麽賣力,沒道理的呀。
莊齊腦子短路了一下,“那你為什麽不親自來?”
“你在明知故問?”唐納言擰著眉看,“我去你能答應嗎?”
摳著坐墊想了半天,莊齊忽然擡起臉說:“你也不要管了,你又為什麽管我的事?我自己會管自己。”
“又來了。”唐納言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往後點了一下,語氣嚴厲地說:“這個話,七年前我就回答過你吧?自己想想看我怎麽說的。”
本不用想。
莊齊一直都記得。
那天在病房裏他說,七歲那年我管了你,這輩子就不會不管。
眼看商場到了,忙住唐納言說:“哎,就是這兒。”
唐納言開進地下停車場,又一起進了負一層的超市。
進去後,唐納言順手就推了個車,莊齊也懶得手取了。
買起東西來沒節制也沒規劃,總之看到什麽就要什麽,六百一盒的黃櫻桃拿三盒,四百一只的碗也要兩個,老莊家要是底子薄一點,沒給留下一筆厚的産,估計早就宿街頭了。
莊齊手裏抱了瓶茅臺,放進購車裏時,聽見唐納言嗤了聲。
悻悻地收回手,“你笑什麽?”
唐納言說:“去資本主義國家野了五年,喝喝紅酒已經滿足不了你了是吧?沒事兒還得整點白的。”
“我這是準備拿來做菜的。”莊齊反駁說,“再說我哪有野啊,我五點就起來用功了,每天還跑步呢。”
五點起來,還跑步,聽起來像編出來的。
在他邊的時候有哪天早起過?勸出去跑一次步比什麽都艱難。
這是唐納言第一次覺得,出國讀書也不全是麻煩,對小孩的長有好。他點了下頭,“好,導師對你怎麽樣?”
莊齊說:“非常不錯,教會我很多東西,不止有專業知識。”
結賬的時候,莊齊拿出手機來,被唐納言奪了下來,墊起腳說:“我自己付錢,我都參加工作了,你別給我付。”
唐納言嘖了一聲,“就你工資那兩個子兒,夠買這裏幾樣東西?”
“那也不要你管。”
莊齊又湊到他跟前去搶,被唐納言手握住了後頸,他說:“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他最討厭聽不要你管這句話,這一路上莊齊就說了兩次。
驟然被他拉到眼前,莊齊差點撞到他懷裏去,下意識地攀住了唐納言的肩膀,是為了防止自己摔跤。
但那潔淨的冷香撲在臉上時,莊齊反應很快地屏住了呼吸,如果不是脖子被唐納言制住了,甚至想扭過頭。
莊齊記起小時候練大提琴,老師牽著的手去撥琴弦,那份從指尖震到心裏。
現在的心就是琴弦,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力道,固執地在心尖上撥弄。令變得呼吸急促,只有在停頓的間隙,才有片刻的息。
在唐納言同樣混的氣息要吻上來時,莊齊手忙腳地抱住了他,“不要,唐納言,不要在這裏。”
這個久別重逢的吻,最終著的發,落在了的耳邊,惹得莊齊一陣痙攣。
他笑了一聲,“想起來我什麽了,不跟我哎啊喂的了。”
莊齊不和他搶這個事了,松開唐納言,急急忙忙地先出去了。
唐納言看著的背影,無奈地扯了一下角,笑著繼續把賬結完。
在後面目睹了全程的鄭雲州推著車子走過來。
他淡嗤了一聲,“得那麽近都沒把握住啊?唐主任。”
唐納言這會兒心好,沒回這句。
他收起手機問:“你怎麽也在這裏?沒上班啊。”
鄭雲州說:“剛下班,家裏阿姨請假了,幫我媽買點東西。哪裏有你舒服?妹妹都摟上了。”
“這算什麽,我今天晚上還要在家住,你等著。”
“誰就這麽幹等啊?賭十個。”
“。”
莊齊先到了車邊,臉上還有沒退下去的紅暈,低頭站在旁邊等他。
唐納言直接把購袋放在了後座上。
他開了副駕駛位的門,“上來。”
莊齊小聲說:“我坐後面。”
唐納言把塞了進去,“後面坐不下了,我也不想扭著頭說話,你恤一下我吧。”
車開出去後,莊齊張了張,說:“我現在住在......”
“我比你知道你住哪兒。”唐納言練地拐了個彎,他說。
莊齊轉過臉看他,“你怎麽會知道,誰跟你說的?”
唐納言清了下嗓子,“這點事我都搞不清楚的話,就不用在京裏混了。”
他的聲音有點啞,大約是天氣太幹燥,工作通又太多。
莊齊的視線落在他那兩片單薄的上。
忍不住說:“天天都坐在空調裏,多喝點水,辦公室裏放個加。”
唐納言笑了下,“你現在幫我把杯子打開,給我喝一口。”
莊齊看了眼他的保溫杯,搭在膝上的手指了下,還是沒有拿。說:“等下了車你自己喝吧,開車喝水不安全。”
“好,你怎麽說怎麽做。”
一下子又捧起來了。
莊齊哼了聲,“你別來這一套,一會兒又嚇我。”
唐納言說:“那不是被你氣的?你要是肯聽我一點話,我不願意好好跟你說?我喜歡大呼小?”
“這也算不聽話,你現在是不讓別人說話了嗎?”莊齊幾乎是下一秒就回了。
才消失的紅痕又一次蔓延在的臉頰上。
莊齊想到自己在國的時候,午夜裏那些多而的雜夢。
有時候會夢到秋天的午後,被唐納言在書桌上,攥著桌沿的指骨發白,不被他聳著往前的過程裏,汗從鬢發裏流下來,滴在練筆譯用的手寫電紙本上。
偶爾是夜晚,站在夢裏旁觀,看著窗戶上自己肩膀的廓,很單薄,像夾在書本裏的一片枯樹葉。唐納言邊撞邊吻,冒出細小胡茬的下蹭著的臉頰,因此,傷口長出新一樣的,靠回頭吻他才能好一點。
夢到最多的,是唐納言出現在普林斯頓,一進門,他就很兇地把在牆邊吻,把吻得手腳都了,在夢裏淋淋漓漓地瀉出一灘,打了他的管。
而唐納言也是這樣,沉聲斥責不聽話,非要跑這麽遠來讀書,一邊往下探手,去解開自己的皮帶。
唐納言停穩車後,看著的眼睛說:“這也算不聽話。”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這個院子。
楊柳依依,木欄花架下擺了一張藤椅,旁邊堆了厚厚一沓書,雖然面積小了點兒,但被布置得清新別致,風中飄著約的脂香,不用留心也能知道,有孩兒長期生活在裏面。
莊齊帶他到了客廳,“就放這兒吧,我一會兒再來收拾,你快回去吧。”
唐納言一只手搭在上,垂眸看,“我給你當了半天司機,茶也不配喝一口?”
“我這兒可沒茶給你。”莊齊走到冰箱邊,拿了一瓶礦泉水。
遞到他手裏,“請喝吧。”
那瓶水剛拿出來,在空氣裏蒙上一層細的水霧,唐納言握在掌心裏,皺了下眉:“冰的?”
莊齊點頭,“現在不是夏天嗎?喝點冰的沒事吧?”
唐納言說:“我上周剛病了一場,不能喝這些。”
聽見他生病,莊齊還是很擔心,啊了一聲,“那你現在好了嗎?”
唐納言將眼底的緒看得明明白白。
他玩味地笑了下,“如果我說還沒好,現在嗓子還啞呢?”
莊齊也不知道說什麽,指了一下醫藥箱,“那......那我這裏有冒藥,你吃嗎?”
“不吃!”唐納言頓了一下,忽然又氣了,咬牙冒出兩個字。
被嚇得眨了眨眼,“不吃就不吃,我正好留著。”
唐納言走到茶臺邊去燒水,很沒有客人自覺的,自己拆開了一個嶄新的主人杯,又擡起下問:“家裏有什麽茶葉?”
莊齊著頭皮走到他邊。
上次胃痛去醫院,醫生建議喝茶後,就把僅剩的幾罐茶葉都束之高閣了,省得看見就忍不住泡一杯。
墊著腳要去開櫃門,上隨著的作被擡起,出一截雪白的腰肚。
唐納言的心髒沉重地跳著,漆黑的目越來越濃稠,最後撐著茶桌把視線挪開了。他無中生有地咳了兩下,“那個,你轉過去,我來拿。”
莊齊毫無察覺地點頭,“也好,我半天都不到,在最上面一格。”
一直到水燒開,唐納言終于喝上了一杯熱茶,嚨裏那刺還是沒下去。
不但如此,他連看莊齊也變得躲閃了,長兄的氣勢登時弱了不。
來時唐納言坦坦,敢教訓敢威嚇,全因他把自己擺在長輩的位置上,現在不由自主地了幾分邪念,名不正也言不順了。
莊齊沒一起喝,把頭發綁起來,開了冰箱門,一項項歸類放好,又拿出幾樣配菜來,算算時間,也該做晚飯吃了。
手裏著一盒三文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唐納言。
莊齊在心裏嘀咕,他到什麽時候才能走啊?還想留在這兒吃飯嗎?是不是得做他一份?
算了,先做吧。
他要是不吃就倒掉。
莊齊進了廚房,先用小鍋去煮蛋,定好了時間後,又去打西芹。
“在做什麽?”唐納言從門口走進來問。
這裏布局很窄,也不是現代式的開放廚房,突然站進一個高大的男人,頓時變得擁躉起來。
莊齊差點轉不開,說:“我打點蔬菜,你喝嗎?”
唐納言皺了下眉,對白人飯深惡痛絕的樣子,“西芹能好喝嗎?”
“還可以,就是青草的味道。”莊齊說。
他點頭,“三文魚要切嗎?我幫你。”
可能這對話太老夫老妻,也或許是唐納言上人夫太重,尤其他戴著副眼鏡,白襯衫的袖口被卷到小臂上。
莊齊迷茫地嗯了一下,又搖頭,“哦,不用,一會兒就那樣煎,培切一切。”
“刀在哪兒?”唐納言忽然站到後。
那木質香圍上來時,莊齊都不敢,怕退一步就要到他懷裏去,于是小心地平移著,打開形的木匣,取出一把給他。
弄完蔬菜,忙躲出去了喝水。
廚房裏的氣氛令人口幹舌燥,莊齊迅速擰開一瓶礦泉水,仰起頭咕咚咕咚地喝。
剛放下,就聽見唐納言不輕不重地嘶了聲。
“怎麽了?”莊齊忙跑進去看。
唐納言的左手大拇指上,被劃了好長一道口子,正從他的虎口往下滴。
莊齊嚇得了一句,“天哪,你怎麽搞的?”
看得心驚跳,猛地一下子,都不知道是先給他清洗傷口,還是先去找紗布來包紮。
還是唐納言自己把手放在了龍頭下,把沖幹淨。
他聲安了句,“沒事,去把家裏的藥箱拿來,慢一點走,不要跑。”
莊齊又跑到客廳,蹲下去打開白的藥箱,紗布已經沒有了,裏面只剩沒什麽用的創可,他那個傷口又長又深,這也包不住啊。
只好揪了一大團藥棉,在唐納言出來的時候,替他摁在了仍往外出的傷口上,一臉焦急地擡起頭,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家裏沒紗布了,我們去醫院,附近有個社區醫院,我帶你去包紮一下。”
唐納言點頭,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好,你不要急,很遠嗎?”
“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在最悲慘的時候,沈瑜遇到了薛度雲,他給了她最極致的溫柔,也帶給她最刻骨的疼痛。她在一次次的經曆中變得堅強,卻揭開了令她承受不起的真相。後來,她終於明白,他對她所有的慈悲不是蓄謀已久,而是久彆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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