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白芷將食指豎在間,扯了小丫鬟去一邊,“三娘子睡著了,莫要吵鬧。”
又輕敲小丫鬟額頭一記:“你那炭脾氣以后可要收著點。”
打探清楚后自己走到門房,遞上去一個荷包:“府上三娘子自就待在漁老家養病,我們這些伺候的也就與京城諸位不大相,還請通稟給老太太,就說是三娘子回來了。”
那門房顛了顛手里的荷包,覺分量不,這才收起鄙夷,往里面去通稟。
白芷放下心來,眉卻微微蹙起:
啟程前早就寫了書信,按道理府上應當掐著日子在城門日日等候好迎接自家骨進府,怎會如此怠慢?
即便是沒收到書信,今晨走到城門時也早指派了小廝長壽去報信,卻不知為何侯府上下都不知靜?長壽又去了何?
三娘子的父母去世不假,可如今府里當家的是親祖母和叔父嬸母,為何還會怠慢?
白芷心里漸漸升起不好的預。
只不過……
瞥了一眼馬車,自家三娘子一直弱多病又長途跋涉,這回又中了暑,還是莫告訴這些事了。
馬車雕花木窗。
筠冉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哪里?
陳舊馬車壁、青布糊的車簾,是馬車上?
正午的日頭從馬車壁外照進來。
座椅一角冰鑒的冰塊融化了大半,滴滴答答作響,已然無法阻擋暑意。
六月的熱氣灼人,外頭蟬鳴得聲嘶力竭。
周就像被熱浪包裹住一樣。
筠冉抬手扇扇風。
認出了馬車。
這是出嫁前專用的車駕,不過等嫁進東宮后偶然幾次出門也都是太子妃儀駕,再沒有見過。
睡前還在生太子的氣,怎的睡醒后就在馬車上。
是誰把搬運過來的?
難道是太子那廝?
筠冉想起這遭便生氣。
挪了挪子,輕輕咳嗽了一聲。
就聽得外頭小聲問:“娘子,現在可還好?可要服用仁濟堂的退暑丹,還是要含一枚梅核在里?”
咦,這不是白芷的聲音嗎?
“白芷?”
筠冉急得坐起來,慌慌張張出聲。
白芷是陪長大的大丫鬟,進京后不久就得了風寒去世,誰知道居然能聽見的聲音。
莫非是在做夢?
筠冉掀開車簾,急急切切向外看去—
六月太的輝隨著車簾掀金子一樣涌了進來。
青石板路側,站著跟同姐妹的丫鬟白芷。
筠冉瞪大了眼:“這是……哪里?”
下意識吞咽了一下。
“三娘子是睡迷糊了?我們才從漁老家回侯府。”
白芷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還當娘子是中暑得厲害,忙上前寬:“已經給了銀兩給門房他們去通稟,想必過不了多久老夫人就會請娘子進去。”
府里到底還有娘子的親生祖母,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筠冉扶著車簾的手停在了半空:
白芷后面是紅漆朱門,牌匾上龍飛舞寫著“平北侯府”幾個大字。
再近腳邊挨著一塊青石上馬石。
不對啊。
那塊大青石上馬石明明今年端午就裂開壞了,管事特意報上來,換了一塊漢白玉的……
對了,白芷剛剛說是什麼時候?
漁老家回來?
漁老家……
難道回到了三年前?
六年前父親和哥哥戰死沙場,母親急病而亡,大姐又隨夫君在蜀地上任。自己便在老家守孝三年。
守孝期滿后又回到了闊別多年的京城。
天氣也是這般熱,弱的自己中暑暈了過去。
這是夢嗎?
可是這夢境也過于真實了些吧?
窗外云雀扇翅膀的忽閃聲,馬車上明明藍的桌旗鮮艷明,還繡著雪白木蘭花。
筠冉從未做過細節如此充盈的夢境。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
疼得眼淚汪汪,終于意識到自己沒有做夢。
筠冉咬,轉就要跳下馬車。
不管是夢是真,總要好好拉一拉白芷的手。
誰知手剛到馬車轅就聽得后“吱呀”一聲,而后是一個傲慢的聲:“到底是鄉下來的,心不定,在外面多等片刻又有何妨?”
隨后就懶洋洋道:“二夫人準了,讓們從側門進來吧。”
筠冉回頭。
是個二嬸母的心腹婆子崔婆子,水紅襖配艷褙子,柳葉眉倒豎,一臉的飛揚跋扈。
二叔和二嬸母在父親戰死后就謀求著沿襲侯位,想必他們刻意冷淡自己也是這個原因。只不過前世自己中暑在車上,并未聽見這句話,而白芷也一定本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原則沒有多話。
白芷皺眉。
侯府里的下人居然能這樣囂張?
剛要上前怒斥,就聽得自家娘子悠悠然道:“從正門進。”
倒是門房心里一驚。
聽說三娘子一來娘胎不足,二來家里人不怎麼管束,因此不如大爺和大娘子聰穎。他原想這三娘子是個好糊弄的,如今看來卻與傳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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