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有勇有謀,在大婚前夜跑出了永寧侯府。
不然他若是當真和那位江寧城來的郎了親,整日念叨、管束他,他還如何逍遙自在?
那可是老永寧侯親手選下的孫媳,戚聞泓不用見面就知道——
謝三娘定是個無趣的貴。
正好配他那古板的兄長。
他這一走,倒是做了一回牽紅線的月老。
戚聞泓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卻是從未想過,他在大婚前夜一走了之,謝珈寧會面對什麼樣的境。
他哼著不調的小曲,見著自己方才點的紅羽大將軍贏下一局,更是喜上眉梢。
復又掂了掂包袱中的銀子。
心道,老太君的生辰還有幾日呢,他不用急著回府。
等到四月廿五再趕回去就。
指不定還能給老太君贏下一件面的生辰禮,回去挨幾句罵。
雖說侯夫人給他來了信,說不會多計較他逃婚之事,但戚聞泓還是有些擔憂。
若不是上銀子確實剩得不多了,他可不會這麼早就回侯府。
第33章 二合一
出了安和堂, 珈寧便回熏風院了。
夏風和暢,翠綠的枝葉之下、嫣紅的花蕊之上,掠過一只淺黃的蜻蜓。
這依舊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珈寧在熏風院中用過午食, 又在侯府的后花園中曬了會兒太。
池塘中的荷冒出了卷曲的綠葉,在粼粼的波中自在地著, 煞是好看。
等到上都沾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便差織雨去小廚房端了一碗涼浸浸的山。
正巧圣上前些天賜了南都的枇杷, 小廚房也一道送來了珈寧案上:
“世子特意代留給夫人的。”
織雨幫著珈寧剝了一個,清甜多, 味道極好。
珈寧吃得歡喜, 雙眸半瞇著,低聲用吳語笑道:
“他代的還是蒼筤代的呀。”
在江南時,謝家有的是銀子, 稀奇的珍果珈寧也沒吃。
但到底比不得戚聞淵這種天子邊的紅人,隔三岔五就能得到宮里的賞賜。
燕京城的日子, 與江寧城不盡相同, 卻也有它自己的好。
祖父說的話,并非完全是在哄騙。
但還是會想念和爭鋒相對的手帕、會想念把視作珍寶的阿娘與阿姐、會想念莫愁湖上漉漉的風和織造府里如霞似錦的海棠。
會在曬著太發呆的時候, 盤算起什麼時候回江南去待上兩個月。
只是比起初來京城時, 這種想念已淡了些。
它們偶爾會撓撓的心口,卻不會讓再在午夜夢回之時輾轉反側。
已到了新的朋友, 已經漸漸開始適應新的生活。
一口香甜冰涼的山下肚,珈寧卻是想起戚聞泓要回來的事。
心中有些不安……
只盼那人別惹出什麼事端來。
戚聞淵會管教好弟弟的吧。
珈寧又咬了一口枇杷, 盈的水在口中開,將戚聞泓的事拋諸腦后。
日漸西沉。
戌時的梆聲在翠綠的枝葉間散開。
原本橙紫混雜的夕照被帶著熱氣的微風吹一片淺淡的銀紅, 東面的天際已掛上一彎白晃晃的新月。
珈寧剛從盥室出來,捧著一冊花譜坐在案邊, 昏黃的燈籠罩著發頂霧蒙蒙的水汽。
織雨與搖風站在后為絞著頭發。
三人說起今日的山,又講起之前程念之提過的冷飲鋪子。
夏日炎炎,就得吃些冰冰涼涼的東西。
廊下忽然傳來一陣悉的腳步聲。
再便是珠簾被掀起時嘩啦啦的響。
珈寧并未起,只是笑盈盈道了句:“世子今日回來得這樣早?”
戚聞淵“嗯”了一聲,復又對著搖風道了句:“巾子。”
他開口時冷著臉,搖風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趕忙向著珈寧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珈寧亦是不解:“世子?”
戚聞淵道:“我有話要和夫人說,你們先下去吧。”
珈寧烏發已是半干:“這了夏,天氣暖和,就這樣吧,不用勞煩世子。”
戚聞淵道:“莫要著涼了。”
珈寧著花譜的一角,低聲抱怨:“那次高熱不過是個意外,我子好著呢。”
戚聞淵又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珈寧一噎:“我又不是君子。”
戚聞淵說不過,只沉默著接過巾子,慢悠悠地著珈寧烏黑順的長發。
他往常也沒做過這樣的事,生怕勾著的發,只得將作放得再輕、再緩些。
珈寧的發又細又,掠過他掌心時勾起一陣麻麻的意。
珈寧輕笑一聲:“所以世子是要說什麼?”
戚聞淵抖了抖珈寧的發尾,清甜的花果香在二人之間散開:“夫人可知曉,三弟要回來了?”
珈寧微微往后一仰,斜靠在椅背上,聲道:“侯夫人今日說過了,世子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想著自己婚事的那一番波折,又低聲問:“可是有什麼需要我特別注意的事?”
難道是要讓自己給那個人準備好見面禮飾太平?
珈寧盯著自己指尖那點月牙似的嫣紅,暗自思忖嫁妝中可有什麼合適的東西。
阿娘憐遠嫁不易,那些箱籠里可都是好東西。
舍不得給那人。
罷了,還是花些銀錢,明日去街市上隨便買些什麼吧。
戚聞淵又不開口了。
他安安靜靜地為珈寧絞著頭發。
珈寧腹誹道,戚聞淵莫不是這兩日在都察院中忙昏了頭,怎麼話說到一半又啞了?
就說,人就得睡足覺,每日不到卯時便起,就算是戚聞淵這種天才也會變傻瓜的!
屋中實在是安靜得有些尷尬,珈寧問道:“世子覺得我給三弟準備什麼見面禮好?”
戚聞淵眉頭微蹙:“見面禮?”
珈寧頷首:“玉佩?書冊?又或者是文房四寶?”
“那是你弟弟,你應該知曉他喜歡什麼吧。”
戚聞淵冷聲道:“夫人自己決定就好。”
珈寧一愣:“世子今日不是為了告訴我要給三弟選什麼見面禮?”
……
“自然不是。”
要他說,戚聞泓這種新婚前夜拋下新婦的人本配不上珈寧的見面禮。
“那世子是要說什麼?”
戚聞淵沉聲道:“我是想說……”
“他就是個膏粱紈袴,待他回府之后,夫人不用多和他打道。”
珈寧眉梢一挑:“我為何要和他打道?”
戚聞泓那麼大個人了,又與有些說不清的關系,瓜田李下,本就想離那個死矮子遠些的。
今日的戚聞淵怎麼瞧著有些奇怪呢?
戚聞淵仍在輕地著珈寧的長發:
“我想著夫人素來心善,若是念著長嫂為母、起了管教他的心思,最后多半會白費了心神。”
珈寧輕哼一聲:“我又不是世子,哪有那麼多閑心去管教別人。”
又道:“我只盼著世子管教弟弟的時候莫要把我也牽扯進去了才是。”
戚聞淵沉聲道:“如此便好。”
珈寧莞爾:“所以世子今日這麼早下值,還讓織雨他們退下,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戚聞淵默不作答。
都察院積的那堆事他已理得差不多了。
加上戚聞泓是個無法無天的,侯夫人又素來慣著他,他實在是擔憂戚聞泓回來之后不小心沖撞了珈寧。
戚家本就對珈寧多有虧欠。
切莫不可再惹出旁的事來了。
至于屏退侍……
戚聞泓到底也算侯府的主子,他不好在下人面前接他的短。
他并沒有什麼旁的心思。
珈寧自是不知戚聞淵心中的彎彎繞繞,戚聞淵輕的作惹得舒服得輕哼了兩聲:
“世子以前也為別人絞過頭發嗎?”
“并未。”
“當真?”
“我從不說假話。”
珈寧長長“哦”了一聲,復又笑道:“對了,世子今日怎麼想著把白豆腐撤了?”
“我仔細想過了,夫人所言亦是有理,且忠君之心確實不在這一碗豆腐上。”
當初是他過于想當然了。
珈寧笑道:“想了兩個多月?”
“嗯。”
他是當真想過很久。
也想了很多。
只是這些便無需念叨給珈寧聽了。
“我去讓織雨和搖風進來為夫人梳頭。”
戚聞泓的事已代清楚,珈寧的長發也干得差不多了,戚聞淵起往廊下走去。
珈寧住他:“世子,廿五那日你回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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