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聞淵冷聲打斷：“沒有如果。”

他回吻向珈寧。

冷衾暖，過心的夫妻掀開礙事的錦被，他們換溫，也換興。

起落，床榻見漫著旖旎的氣。

戚聞淵在珈寧耳邊呵氣：“沒有如果，沒有其他可能。”

眼中的那泓清泉，是落向他的一場春雨。

一場他在漫漫寒冬中等候已久的春雨。

若是這場春雨不至，那他此生便只能是沒有盡頭的隆冬。

“滿滿，多謝你。”

他輕珈寧的眉，低聲道：“今得見你，如獲珍寶。”

第65章

夫妻二人在江寧城的最后一日， 府上辦了一場頗為熱鬧的賞花宴。

宴上賓客眾多，珈寧微微昂起頭，行在眾人的目之中。

戚聞淵站在珈寧側， 收斂起周的冷肅。

有人說他們般配時，珈寧會甜笑著道一句“我也這樣覺得”， 語氣中藏了一得意。

戚聞淵亦會以一個幾不可見的笑來稱贊那人的眼。

珈寧與故友敘舊時， 戚聞淵便退開半步， 轉而留心起織造府中的各花卉。

待回了燕京城，他也可以在熏風院上種上些。

左右只是在他們二人的院子里， 用的也是他自己的俸銀。

算不得奢靡。

亦不會落人口實。

可惜有許多花他不太認得， 便只能盡力記下它們的模樣，回京后再差人去打聽。

今日仍是個晴日，清的日映在烏桕樹彩斑斕的葉上， 如霞似錦，甚是好看。

這還是戚聞淵頭一回見這樣的樹。

金黃與赭紅的葉片之間， 還夾了三分墨綠與灰紫。

很襯夫人。

他想。

恰巧珈寧回過頭來。

枝椏間繁雜秾麗的彩與明麗的秋全都墜的眼中。

是很襯， 卻不及半分。

戚聞淵想。

珈寧用肩膀蹭了蹭戚聞淵的手臂，語帶嗔：“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戚聞淵回過神來：“抱歉。”

珈寧癟癟：“想什麼呢？”

戚聞淵：“……想夫人。”

正巧有賓客從二人側行過。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

珈寧耳后一紅：“青天白日的， 世子也不嫌丟人。”

戚聞淵面如常：“掛念夫人， 為何會丟人？”

珈寧：“……”

“花言巧語！”

也不知是怎的，昨日一過， 戚聞淵似是打通了任督二脈。

今晨醒時，他竟放下書卷、從案前行至床榻， 就為了在額上落下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該死。

真的很喜歡這些突如其來的驚喜。

甚至有些憾，為什麼不早些掀開那層礙事的薄紗？

戚聞淵：“方才夫人是說……”

珈寧道：“我是想問， 明日能不能巳時再出發。”

“卯時就出發，那就得寅正之時便起， 我很困的。”

當然，也可以在馬車上歇息。

但不知為何，今日就是很想得寸進尺。

不裝可憐。

也不眼看著他。

只是直截了當地說，我會很困的。

戚聞淵毫不猶豫地頷首：“自然可以。”

無非是晚兩個時辰到揚州罷了。

夫人休息好比這兩個時辰更重要。

珈寧輕笑一聲：“席罷。”

戚聞淵牽起珈寧的手。

迎面卻是撞上那日在二十四橋畔見過的江煥之。

江煥之先是看向珈寧。

復又看向珈寧與戚聞淵疊在一起的袖，以及藏在寬大的袖之下，十指相扣的雙手。

戚聞淵：“江公子也在。”

江煥之斂眉：“畢竟江家與謝家乃是故，今日我自然會來。”

戚聞淵道：“原是這樣。”

語氣平淡，沒有被驚起半分波瀾。

江煥之只覺這是戚聞淵不在乎珈寧的表現。

什麼十指相扣，也不過是好面子的謝三娘在眾人前演出來的罷了。

他眼珠一轉，想要再開口說上兩句。

卻聽得戚聞淵道：“時辰差不多了，我與夫人先去尋父親母親了。”

珈寧一愣，前兩日戚聞淵可都是喚的岳父岳母。

戚聞淵看向珈寧：“夫人可要與江公子說些什麼？”

珈寧搖搖頭。

本來就和江煥之不算太。

那日江煥之的貶低之語更是讓不想再見他了。

回家之后日日都舒心得很，早就把這人忘在腦后了，因而沒和母親說今日賞花宴別給他送帖子。

而且，這人不該在揚州城的書院中讀書嗎？

怎麼就來赴宴了？

讀書都不用心，難怪學問不及戚聞淵半分。

戚聞淵道：“我與夫人先行一步，江公子自便。”

江煥之半瞇著眼看向并肩往遠走去的珈寧與戚聞淵。

該是這樣的嗎？

恰有一道燦爛的秋落在謝戚二人頭頂。

晃得江煥之有些眼疼。

罷了。

裝出來的也好、真的也罷，那都是謝三娘自己的選擇。

他已勸過，之后種種，都與他無關了。

珈寧自是不知江煥之這些自作多的戲碼，輕笑一聲，了戚聞淵的掌心：“怎麼忽然改口了。”

戚聞淵不答。

珈寧踮起腳尖，在戚聞淵右耳吹了口氣。

戚聞淵想撓，但他的右手正牽著珈寧，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珈寧踩了踩一片落在石板路上的枯葉：“謝家在江南才多年，哪能有什麼真故。”

“我爹那些所謂的故，沒有十家，也有五家了。”

戚聞淵淡然道：“原是這樣。”

聽出來了他方才的在意。

毫無君子風度的、帶著酸味的在意。

真是不該。

但他有些不想改。

珈寧笑道：“世子，你真的變了好多。”

像是從清寂的月，變了冬日的晨。

仍是冷的，卻添了一抹灼灼的金紅。

戚聞淵道：“其實那日我便猜到江公子與夫人相不深了。”

珈寧：“為何？”

-

待夫妻二人回到揚州，已然是月上中天。

驛館中一片寂靜。

馬車上也是安靜的。

珈寧已經睡過去好一會兒了。

戚聞淵先行下車，去驛館中轉了一圈，確認從馬車至他們住這條路上并無旁人。

他沉默著回到馬車上，而后一把抱起尚在睡夢中的珈寧。

蒼莨與同樣驚詫的織雨對視一眼。

戚聞淵騰不出手來，只得用眼神示意他們噤聲。

二人俱是頷首。

青白的月灑在眾人肩頭，庭院中起了風。

珈寧“唔”了* 一聲。

戚聞淵加快腳步。

蒼莨與織雨趕忙跟上。

……

在揚州的日子過得很快。

戚聞淵照舊早出晚歸、有條不紊地推進著要查的事。

珈寧仍舊在白日里出去閑逛，又或者與驛館中旁的夫人閑聊——又到了新朋友。

待到傍晚，或者天更黑些的時候，他們才會面。

有時會各做各的事，有時也會去驛館外散步。

他們散步時遇上過旁的員。

起初，那些員覺得驚訝，后來撞見謝戚二人的次數多了，便紛紛回過味來。

人家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嘛，不然世子為何要帶上夫人一道來揚州？

在戚聞淵得閑的時候，他們也會一起去揚州城中閑逛。

沒有目的地、無所事事地閑逛。

他們也有過一場小小的爭吵。

但很快就說開來了。

前后沒有浪費到一個時辰。

彼時珈寧的手指抵在戚聞淵上：“坦誠是不是很好？”

戚聞淵貪著上的與溫熱，并不開口，只點頭。

很好。

比自己在心中胡猜測好。

因為害怕爭吵而不開口，真是一件蠢事。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面對的是珈寧。

愿意相信他。

一晃便是十一月。

戚聞淵要忙的事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

珈寧開始收拾這些天買來的東西。

坐在床榻邊，看著堆的東西，有些頭疼。

要帶回去的東西，比來時，多了三五倍……

有買這樣多的東西嗎？

也沒有罷。

難道是戚聞淵買的？

看向案邊的戚聞淵。

戚聞淵道：“驛船很大，都帶回家就是。”

帶回他們的家。

他有些想念他們的家了。

這還是戚聞淵頭一回在離開侯府之后，有些想念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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