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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91章 好戰 忘戰

  「你聰慧伶俐，實乃不可多得之人才，所以大帥與我都對你另眼相看，願意委以重任。但你格略有跳，欠缺沉穩，這算是一個缺點，要多多注意，遇事不可莽撞，要沉下心仔細思慮權衡，謀定而後，方能就一番事業。」  獲取最新章節更新，請前往𝐒𝐓𝐎𝟓𝟓.𝐂𝐎𝐌

  蘇定方的確喜歡這小子，忍不住嘮叨了幾句。

  狄仁傑恭恭敬敬的聽著，連連道謝。

  「行了，知道你們年輕人不願聽吾等老人家囉嗦，就不招待你留飯了，速速離去吧。」

  蘇定方揮手逐客，不過看了對方圓潤的臉蛋一眼，又忍不住嘮叨了一句：「往後注意，吃點吧！」

  年紀輕輕便胖這樣，將來如何得了？;

  狄仁傑腆著臉，賠笑道：「還是那句話，『唯食不可辜負也』！不過大都督之告誡，小子長存心中，定引以為戒。」

  「快滾吧！牙尖利，說你一句有十句等著，倒是將來碩不堪、行走不便，方知老夫今日之金玉良言！」

  何止是行走不便呢？

  碩之人，力短氣虛，脈不暢，既不可堅，更不能久，將來閨房之中怕是要滴滴小娘子之埋怨……

  *****

  長安十月，秋高氣爽。

  莊稼已經開始逐漸收割，樹葉泛黃、果樹飄香，城闕外洋溢著收的喜悅。

  因著連續不斷對水利的巨大投，關中之地良田萬頃、灌溉便利，即便這兩年雨水過甚卻也並未發生大規模的洪澇災害，糧食逐年收，加上源源不斷從海外購回的稻米，關中糧價始終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百姓幸福指數居高不下。;

  朝堂上的員們自然也欣喜於這一番政績，在自己治下，能夠出現此等「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實」的盛景，青史之上，必然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

  朝堂上下，喜氣洋洋。

  然而來自於華亭鎮的一封奏疏，卻打破了這等祥和、喜慶的氣氛，朝野上下、輿洶洶。

  ……

  書房，朝中重臣濟濟一堂，使得靠窗地席的位置略顯擁，氣氛也很是熱烈，甚至充斥著一火藥味……

  史大夫劉祥道面漲紅、憤然道：「水師跋扈早已不是一日兩日，朝野上下頗有微詞，只是礙於開拓航線、護航海貿之功績，一直予以忍。可此番縱容鄖國公擅自開戰，侵占島嶼、屠滅其族，著實過分！我且問越國公一句，這水師是否還是大唐之軍隊，是否還命於陛下？」

  火氣旺盛，矛頭直指房俊。;

  一眾紫大員皆默不吭聲，但目都齊齊看向位於陛下左手邊的房俊。

  房俊微黑，面容清俊，一紫袍坐在一眾大臣之中，愈發顯得年輕有為、英姿發。

  呷著茶水，耷拉著眼皮，慢條斯理道：「史大夫監察百、問刑斷獄，理當思慮清晰、言之有，豈能胡栽贓、大放厥詞呢？」

  劉祥道氣得不輕，怒道：「本如何胡栽贓，又如何大放厥詞？」

  房俊放下茶杯，直起腰桿，豎起兩手指：「事實有二。」

  「其一，我乃大唐太尉、越國公，且並未在水師擔任任何職務，水師如何，與我何干？」

  「其二，鄖國公乃吏部指派之呂宋總督，非是水師將領，其殺人越貨也好、擅啟戰端也罷，與水師何干？」

  「您連責任主都分不清，或者故意混淆，說您胡栽贓、大放厥詞都算是輕的，若是言語重一些，道一句『如同犬吠』亦不為過吧？」;

  「豎子！安敢如此欺我？」

  劉祥道面紅耳赤、暴跳如雷：「汝等勿需攔我，今日我要好生教訓這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左右大臣無語，他們倒是不想攔著，可怎能讓其在陛下面前鬥毆？

  只好死死拽住他的裳、胳膊，勉強摁在座位上。

  劉洎無語，訓斥道：「前失儀，史大夫難道對陛下半點敬重之心都沒有嗎？有理說理，豈能胡攪蠻纏，還有沒有規矩？」

  劉祥道看了一眼李承乾沉似水的面，這才勉為其難、就坡下驢……

  劉洎這才看向房俊，沉聲道：「吾等非是向越國公問責，此事也的確與越國公無關，即便鄖國公將那所占之島嶼命名為『高公主島』……」

  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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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一下，無言以對，心裡卻已經將張亮的祖宗十八輩都問候了一遍。

  這一手「禍水東引」，使得確實不錯……

  劉洎頓了頓，續道：「以越國公之見，鄖國公這般擅啟戰端，是否不合適？」

  房俊言語謹慎：「但以鄖國公此次行事，確實有錯，可此等事件並不能一概論之，畢竟形勢隨時變化，並不能因為鄖國公犯錯，便一味的將此等事例皆予以止，還是應當賦予水師臨機決斷之權，否則海外距離長安數萬里之遙，若事事請示、時時聽令，必然貽誤戰機，造不可估量之損失。」

  右僕裴懷節道：「就事論事，咱們只說此次鄖國公之行為，這般擅啟戰端，依仗兵革之利殺伐無度，當引以為戒。」

  冷靜一些的劉祥道附和道：「雖然帝國軍隊戰力強橫、所向無敵，可也當謹記先賢之言，國雖大，好戰必亡啊！」;

  房俊又端起茶杯，左右環視一眼，覺得有些意思。

  李承乾面沉似水、不見喜怒，努力做出一副淵渟岳峙的高手模樣，李勣一以貫之的裝聾作啞、事不關己便不聞不問，而以劉洎為首的文們似乎早已達共識：無論如何，要給張亮之事定。

  定的目的不是為了罰張亮，而是給大唐軍方套上一個枷鎖，再不能想打哪就打哪、想咋打就咋打，所有重大軍師行，都必須拿到朝堂上來，大家仔細研究，最重要是——兼顧各方利益。

  軍方勢力逐步龐大，已經嚴重侵占了本屬於文系統的利益。

  房俊對此倒是不以為意，文、軍方都有著各自的利益訴求，很多地方都是相互傾軋的，不是東風倒西風、便是西風倒東風，文占據上風自有其優勢，可軍方占據上風也必然有好。

  當下時局，應以擴張為主，最短時間從世界各地攫取財富，這才是首要之務。;

  至於穩定、發展、肅清吏治，那是財富累積到一定程度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

  喝口茶水，將茶杯捧在手裡，房俊略顯詫異的看著劉祥道：「史大夫是欺負我沒讀過書嗎？您只說『國雖大，好戰必亡』，卻為何不提下一句呢？在你眼裡，軍隊好似洪水猛一般，似乎只要軍方開戰，不論何等原因，都是罪大惡極。我沒興趣跟你做口舌之爭，現在你大可以當著陛下與大臣的面，說一句『嚴厲約束安西軍，不可擅自開戰』，任何後果有你承擔，我便無話可說。」

  「國雖大，好戰必亡」的下一句是什麼？

  「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劉祥道被噎得直瞪眼，沒想到房俊在這裡給了他一個重擊。

  他就算再是擁護文的利益、再是想要約束軍方，也萬萬不敢說是「約束安西軍不可擅自開戰」這樣的話，如今大食國已經集結大軍、蠢蠢，說不定下一刻就能發兵西域。;

  難道等大食軍隊兵臨碎葉城下，還得安西都護府派人萬里迢迢前來長安請旨，得到準許開戰的聖旨之後再返回碎葉城，讓安西軍再出城迎戰？

  況且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即便大食軍隊攻、安西軍守，可若是安西軍尋覓到戰鬥時機可主出擊，卻也嚴守「不可擅自開戰」的命令，導致錯失戰機？

  裴懷節蹙眉，道：「『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之言自是正確，可『國雖大，好戰必亡』就不正確了？這兩句乃至理名言，重要是如何權衡『好戰』與『忘戰』之間的關係，太尉只重後者、罔顧前者，顯然故意而為之。」

  崔敦禮見其咄咄人，冷著臉反問：「右僕之言看似有些道理，實則不過是形而上之、誇誇其談罷了，下倒是想問一句，依右僕之見，『好戰』與『忘戰』如何兼顧？何時『好戰』，何時『忘戰』？」

  很多道理都是似是而非的，很多先賢之言也頗有「兩頭堵」之嫌疑，一會兒「禍之福所倚」，一會兒「福兮禍所伏」，道理自然是對的，但應用於現實之中，卻讓人本不到頭腦。;

  何時是「福」？

  何時是「禍」？

  何時當「忘戰」？

  何時當「好戰」？

  這其實是個哲學問題。

  裴懷節不能答，因為他發覺無論自己怎麼回答，都會掉進對方的陷阱，遭到疾風驟雨一樣的駁斥……

  有些冷場。

  馬周沉著道：「但無論如何，擅啟戰端、將國家拖戰爭泥潭，憑白犧牲兵卒命、消耗國庫資源，這總是不對的。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雖然算是房俊這一派的嫡系，但並非毫無主見、人云亦云，而是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立場與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