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峙忐忑又期待地來到梅香苑,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高挑影。
看到蘇主仆背著荊條,他臉大變:“這是做什麼?”
蘇轉過,依舊拱手行禮:“侯爺,我的丫鬟無心說了句錯話,我罵了罰了,荊條也背了,可馮姨娘還是不肯原諒。哎!這麼難哄,侯爺平日里很累吧?”
最后一句,聽得蕭峙一無名怒火。
他若連這種挑撥之語都聽不出,委實白活這麼些年。
余瞥到旁邊的趙福在點頭,蕭峙沉聲道:“你長腦袋是用來顯高的?”
蘇沒接過蕭峙的毒舌,愣了一會才聽懂他的意思:“侯爺?”
“本侯沒聽過人原諒的道歉方式,棠棠既不想見你,杵在這里當門神嗎?”
蘇憤地漲紅了臉:“我是誠心來請罪的。”
蕭峙看還擋在門口,徹底沒了耐心:“讓開!那麼多兵,別只練劍!”
一想到他還沒哄好晚棠,蘇竟然又火上澆油,他的語氣就好不起來。
劍?賤?
武安侯罵賤!
蘇沒有料到蕭峙今天會翻臉不認人,失魂落魄地往旁邊讓讓。
蕭峙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看到屋子里燈火通明,他也沒急著進去,先把阿瞞出來問話。
阿瞞幾個得了晚棠的指導,敘事公正客觀,只在稍有偏頗。所以蘇主仆的冒昧,以及晚棠的回應,蕭峙聽得如同臨其境。
“棠棠沒生氣?”蕭峙難以置信。
阿瞞搖頭:“姨娘說蘇姨娘是陛下賞的,既然蘇姨娘自己說了會教訓保之,也不必追著計較。上午發生的事,也不知為什麼,蘇姨娘到這會兒才來負荊請罪。姨娘忙著給侯爺做晚膳呢,沒空見們。”
聽到最后一句,蕭峙的心了:“本侯知道了。”
他轉往外走去,蘇主仆竟然還沒離開。
他翳的眼神落在蘇臉上:“本侯送你回去。”
“侯爺。”蘇剛剛被他諷刺的委屈一下子涌出,眼睛都酸了。
說是送,蕭峙卻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
蘇亦步亦趨地跟著,保之最慘,渾酸痛,幾乎是拖著雙追上去的。
蕭峙一進芳菲苑,就讓趙福召集所有丫鬟婆子,蘇直覺不對勁。
“昨日府,趙福可跟你們說過梅園的規矩?”和煦的春風來不及捂暖蕭峙的森寒,他的語氣聽得所有人心頭震雷。
趙福可不想趟渾水,急忙稟話:“侯爺,奴才都告誡過了。”
“趙馳風!”蕭峙一聲令下,趙馳風鬼魅般從夜中閃現到人前。
蕭峙沒出聲,只做了個手勢。
蘇甚至都沒看清楚他在臉前比劃了什麼,保之就被趙馳風一腳踹跪在地上,下一刻便被開,拔出了舌頭。
夜中,森的寒閃了閃。
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保之發出慘痛的哀嚎。
夜風吹不散破碎的痛,芳菲園里很快漫起淡淡的腥氣。
“保……保之!”蘇驚慌地跑過去,摟起痛厥過去的丫鬟,淚盈滿眶,“侯爺,我已經好好罰過了!”
墨黑的眸子泛著寒,蕭峙緩緩抬起臉,眼底的狠落在誰人上,那人便會覺到一窒息的恐懼。
蕭峙微微勾起角,冷笑一聲:“放軍營里,這種攪軍心、挑撥離間者,墳頭草已經三尺高。”
晚棠便是在這時候趕過來的,嗅到空中的氣,倒吸一口涼氣:“侯爺?”
蕭峙看晚棠來了,散去一狠厲,闊步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他說著用高大的形擋住晚棠的視線,不想讓看到后的腥場面。
蘇目眥裂地瞪向晚棠,今日晚棠提過割舌頭這一茬,所以下意識便認定是晚棠想給芳菲苑一個下馬威。
晚棠看到眼底的恨意,蹙眉看向蕭峙:“這腥氣……”
蕭峙抬手捂住的眼,聲道:“聽說有蠢東西嚼舌,本侯教訓一二。”
說完,他側眸用余看向蘇主仆,散盡:“趙福講述梅園規矩時,你們便該明白,在本侯的屋檐下,掉舌頭都算輕的。”
“今日割舌乃本侯所為,若有意見即刻說,日后誰敢將此事怨到棠棠頭上,掉的就不是舌頭了!”
明明快要夏,芳菲苑的人卻遍生寒。
晚棠這才意識到腥氣是割舌所致,震驚地瞪大了眼。
扯扯蕭峙的袖子,蕭峙一煞氣再度散盡:“嗯?”
晚棠朝梅香苑的方向指了指,蕭峙盯著蔥白的指頭,心頭一:“這里烏煙瘴氣,走吧。”
他們一走,芳菲苑的丫鬟婆子們全都委頓在地。
蘇失魂落魄地看向保之,懊惱不已,還是大意了……
回梅香苑的路上,蕭峙垂眸看向晚棠的手。
他深吸一口氣,瞅準時機握住。
晚棠的步子頓了頓,側眸看他一眼,沒有甩開。
蕭峙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放松下來。
回到梅香苑后,他還是舍不得撒手,偌大的人兒亦步亦趨跟著晚棠。
晚棠揮退幾個丫鬟,這才問道:“侯爺如此懲保之,陛下會怪罪嗎?”
“與你的委屈比,不重要。”
晚棠呼吸了,挪開視線時才發現他下上冒出點兒胡渣:“我不委屈。新姨娘是陛下所賞,理應厚待,只怕侯爺今夜所為,陛下會以為侯爺在挑釁。”
蕭峙心塞道:“陛下清楚我的脾氣,我若對蘇氏太客套,陛下反而會懷疑。你不必顧慮太多,只當是尋常人便可。”
晚棠不懂君心,但知道蕭峙今晚這麼做是在表心跡。
“怎麼可能沒影響?侯爺當以大局為重。”晚棠看到蕭峙眼中的倦怠,心頭了,“侯爺昨晚沒有睡覺嗎?”
“嗯。”蕭峙甕聲甕氣的,哪里還有半點兒威風。
晚棠當即傳膳,讓蕭峙吃完后盡早安歇。
用膳時,蕭峙一雙眼就跟黏在晚棠臉上似的,一錯不錯地不肯挪開。
晚棠給他夾什麼,他吃什麼。
蕭峙今晚吃得很慢,磨磨蹭蹭不知吃了多久,所有碗碟都見了底,他才放下銀箸。
余瞥到正在凈手的晚棠,他握住那雙荑:“棠棠,我今晚可以留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