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是被一位剛巧路過的外賣小哥扶起來的。
小哥將扶到馬路沿邊坐下,一再確定需不需要幫打電話救護車。
呼吸到新鮮空氣之后,棠許開始一點點地清醒過來,對小哥道了謝,表示自己沒事。
“以后不要不熄火在車里睡覺啦,很危險的!”好心的小哥又叮囑了一通,這才騎車離去。
棠許在馬路邊坐了好一會兒,才恍惚間記起自己下車之前,好像有人給打過電話。
緩緩站起,從車座隙里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才發現手機居然還在通話狀態。
電話那頭的人是燕時予。
棠許盯著那十幾分鐘的通話時長發了會兒呆,才緩緩將手機放到自己耳邊,嘗試著“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卻是長久的寂靜。
棠許腦子還有些混沌,拿下手機又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正在猶豫要不要掛掉的時候,才忽然又一次聽到燕時予的聲音——
“醒了嗎?”他聲音很低,低到無法知任何緒,但是莫名讓人覺得心里微堵。
“嗯。”棠許低低應了聲,“我沒事。”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許久,才再度傳來他的聲音:“好。”
棠許放下車窗,重新坐進車里,才又聽到他的聲音:“還有話跟我說嗎?”
“啊?”棠許仍是有些恍惚的狀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謝謝你,多虧你安排了段先生幫忙,他真的幫了我很多……要不是他,我現在可能還沒辦法跟你打電話呢。”
燕時予卻像是本沒聽見的道謝,只是問:“你在哪里?”
“不知道哦。”棠許抬頭看了看周圍,“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個區,不過我要回去了……你那邊應該也已經晚上了吧?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燕時予沒有回應,棠許很快掛掉了電話。
放下手機,棠許又坐著發了會兒呆,正準備啟車子離開的時候,手機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凌晨四點多,秦蘊給打的電話。
棠許瞬間全繃,迅速接起了電話。
“杳杳!”電話那頭,秦蘊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實際卻在微微發抖,“你爸爸醒了!”
棠許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掛掉電話,立刻往宋雨廷所在的醫院趕去。
爸爸終于醒了。
偏偏是在這樣的關頭,他醒了。
原本是應該高興的。
可是真的可以高興嗎?
……
幾乎是在棠許收到消息的同時,江暮沉也收到了宋雨廷醒來的消息。
彼時江暮沉正坐在莊公寓的樓下,靜靜看著那一棟樓里唯一還亮著燈的一層。
那個房間里,有他這輩子最、也最虧欠的人。
可是他已經沒辦法再補償什麼了,他再補償,也不愿意接。
他還能怎麼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
沒有人能夠取代。
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人取代。
;更何況是棠許。
……
棠許穿過半個城市抵達醫院時,有人已經比更早地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是調查組的人。
好在段思危幫安排的這個醫院,即便是有執法權的調查組也不能輕易踏足,更何況眼下宋雨廷還是危重病人,旁人輕易不允許探視。
棠許當著那兩個人的面進醫院,據引導將車子駛到了一棟兩層小樓前,快步跑上了樓。
宋雨廷住的病房是一個套間,此刻醫生正在里面檢查,而秦蘊帶著宋語喬和宋白等在外面。
不多時,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宋先生說,想讓他兒進去說說話。”
宋語喬一聽就快步走上前來,卻被秦蘊一把拉住,隨后秦蘊在棠許背上輕輕推了一把,“你爸爸想見你,你進去。”
棠許走進病房,躺在病床上的宋雨廷目落在上,有些艱難地微笑了起來。
棠許在病床邊坐下,俯看他,也笑了,“你終于舍得醒啦?”
宋雨廷卻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來,上了的眼角,“別哭。”
棠許沒覺得自己在哭,只是覺得很難,半晌,只說了一句:“爸爸,對不起……”
宋雨廷輕輕搖了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心臟病發,不會在醫院躺這麼久……”
“是我自己要去找他的……”宋雨廷說,“杳杳,我把關于你的一切,都告訴他了……”
宋雨廷的記憶大約還停留在他心臟病發之前,去見江暮沉的時候。
可是棠許聽到他說的話,卻頓住了。
“我想讓他知道,你不是因為貪慕虛榮才嫁給他,你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我想讓他放了你……”
“爸爸?”
“不要再為了從前的事放不下……”宋雨廷說,“你是我的兒,你不欠我什麼,你從來不欠……所以,不要再為難自己,不要再犧牲自己……杳杳,我希你能做回自己,像從前一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棠許輕輕搖起了頭。
宋雨廷出手來抓住了,“如果你沒有嫁進江家,宋氏可能兩年前就沒了……到如今,該來的還是要來……杳杳,所有的事,應該由我這個做爸爸的來承擔,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放過自己吧……”
……
棠許再回到景灣,已經是當天晚上。
宋雨廷終于醒過來,但調查組依然沒辦法向他問話,所以又一次找上了棠許。
棠許知無不言,卻依舊沒辦法讓他們滿意,就那樣耗了一整天。
疲力盡,強撐著洗了個澡,囫圇吹了吹頭發,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明明睡得很沉,卻忽然在某一個瞬間,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的,聽到了自己的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棠許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臥室的門。
門沒有關,燈也沒有開,黑暗中,看見一抹悉的、高大的影出現在門口,走到了的床邊。
棠許無聲地笑了笑,問:“我又睡得連門鈴聲都沒聽見,是不是?”
燕時予沒有回答。
他只是出手,將摟進懷中,擁住。
安霏抬頭,那雙愛笑的眼,已經很少笑了,此時充斥著淚水。她手拿水果刀,而刀尖卻對著自己的臉,刀沒入肉中血流不止。曾經絕色的容顏,一瞬間,支離破碎。這樣,你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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