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滔天的怨、切齒的恨，見不得眼前的男人依舊微風輕拂，笑意風雅，又和煦俊秀。

想撕爛，想撕毀！也不想看見！

他怎麼能對溫，怎麼能偏向，怎麼能……

許是眸里的緒太過熾熱憤恨，邊伺候著謝凌的書瑤知到了什麼，臉側了過來。

就在書瑤要發覺什麼時。

阮凝玉悄悄垂下了眼簾，去遮蓋其間，那淬了毒的憤怒目瞬間熄火。

只是替前世那個在秋寒天夜里站在池塘面前幾度想輕生的，替覺得委屈罷了。

真可笑，自以為秉正無私的清冷表兄卻也能為個偽君子，也能拋棄掉那些明公正氣于不顧。

現在想來，那時在琴房里的謝玄機當真是在主持公道麼？不見得吧。

他不過是在世家利益和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表妹兩者里，選擇了前者罷了。

阮凝玉適才目有多麼怨懟，現在就有多麼的乖巧文靜，發髻梳得惹人憐，鬢邊的瑪瑙石榴簪上面的紅玉珠子在的臉邊，襯得容更加珠圓玉潤。

謝凌并不知道心里剛掀起多大的駭浪。

他見遲遲不語，心中便泛起一擔憂。

“表妹，莫不是還在生悶氣？”

阮凝玉睫了。

不得不說，謝凌就算目盲了，可他的敏銳、對外界的知力依舊不輸常人，他可以判斷的音量，從聲音傳來的方向判斷的方位。

就好比現在，他溫厚地說話時，便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其中的一只手，而后拉過來，放在他寬大溫暖的手掌心上。

就仿佛，他只是個擔心自家妹妹的兄長罷了。

阮凝玉垂眼盯著他。

兄長，哥哥，麼？

在心里輕輕念著，兄長，哥哥，哥哥……

明明早就知道的，明明看穿了他所有丑陋可悲的心思的。

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并沒有將自己的手收回去。

為什麼？不知道。

許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謝玄機。

謝凌越問，越是關心，越是問得急切，阮凝玉就像是兩瓣紅用針線被上了似的，越是不肯開口。

其實是不急的，樂意這樣做，就仿佛看著不慎墜湖底掙扎對岸上求救的人，而悠然托腮，坐視不管。

并不想回應謝凌的緒，包括他的擔心，他的，他所有的需求，大大小小，都忽視。

越沉默，謝凌的劍眉便擰得更深。

“表妹？”

阮凝玉依然盯著他。

有點喜歡這樣的游戲。

見到謝凌那蒙了青灰翳的目，里頭出現了濃濃的憂，以及一煩躁的焦愁。

謝凌抿道：“三嬸畢竟持著家，家里一切大大小小的務都要由理。”

難不，他做得還不夠，還是覺得委屈。

謝凌在思量。

阮凝玉在看著他。

倒要看看，眼前這個冷靜自持的男人會為了而做到怎樣的地步。

并未說話，格外地沉默。

長久的沉默。

書瑤在旁邊忍不住地看了過來，變了臉。

表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大公子為了破天荒地地徇私，與三夫人作對，可為何表姑娘卻不肯搭理公子了？

接連幾次不說話，那便是故意的了。

書瑤不明白，心里也有氣。

表姑娘到底在使什麼子？

即便是大姑娘，二姑娘，都沒有敢這麼不敬大公子的。

表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沒忍住，書瑤也在盯著表姑娘。

示意不要這麼不識抬舉，以免惹得謝凌不悅。

阮凝玉只當看不見。

依然盯著謝凌。

反正男人也看不見，怕什麼。

依然得不到回應。

這對于一個失明的人來說，其實是件很沒有安全的事，更何況對方是他心悅的人，卻對自己如此漠視，讓他不得不去疑神疑鬼，不得不驚疑不定。

他冷白的臉半在影之中，唯有日將他上照亮，可他卻仿佛不到一溫暖，而是越來越涼，這些薄薄的日更像是在汲取著他的溫。

謝凌煩躁地鎖眉，他從來沒這麼憎恨過自己的失明，害他不能好好去瞧瞧，去瞧臉上的神，也好過此刻這般無力又不安！

阮凝玉依然盯著謝凌。

知道，這是與他的一場博弈。

是能否在這段關系中占上風的博弈。

是能不能肆意玩弄這朵高嶺之花的博弈。

但可惜，即便這樣了，可男人的臉上依然沒什麼太大的波，頂多是輕擰了下眉，便沒其他的了，他還是這樣，行坐皆有禮法，事事有繩墨。

他的臉似乎微青了下去，臉也變得冷淡。

他顯然極不適應別人這樣試探他的底線，無他，任何一個居高位的男人都不會愿自己任人拿的，他的威嚴豈容侵犯，豈能任人擺弄？

他是的表兄，他是年長者，他是世家長孫，說到底，他在謝府養尊優，他優越慣了，很難低頭去哄人，只有他居高臨下地輕慢別人的份。

謝凌眸有些淡。

阮凝玉盯了他許久，突然便收回余，繼續垂著眼簾。

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在想什麼？

難不，當真以為自己能擺弄謝凌，隨意控、左右他的緒麼？

到底哪里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玩弄這個清貴男人？

以為自己是誰？又不是許清瑤。

難不，他失明了，他從神壇上跌落下來一點，他狼狽又破碎，便以為自己能縱他麼？把自己當什麼了。

阮凝玉撇，突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不想玩了。

阮凝玉懨懨的，便想從他的掌心里回自己被他一直握著的手。

就在以為這場心理博弈要畫上句號時。

謝凌意識到即將離去，突然重重抿了下，發白。

咦？

阮凝玉抬眼，便看見男人忽然使了霸道的力，將的手握得更，十指……相扣。

似要將的手嵌自己掌心一般。

謝凌久久地等不到的回應。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聞到從上傳過來的香。

這會兒，他臉上的青卻消失了，聲音是傾盡所有的溫與寵溺。

“我錯了，是表哥無用，辦事不力，沒能護你周全，讓表妹在嬸母那繼續委屈了。”

謝凌怕再度將手回去，為了穩定的緒，又輕聲道，“既然表妹不喜歡嬸母，不妨等祖母回來后，表妹再給表哥一個機會，好不好？”

“屆時為兄安排，讓三嬸去禪寺里靜修一段時日，讓好好誠心反省半月，讓改了脾，再讓回來，表妹覺得這般安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