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松了口氣,舒杳放下手機,看向一旁撐著腦袋閉目養神的沉野,這段時間,努力,沉野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他眼底淡淡的青,就是最好的證明。
舒杳輕輕喊了他一聲:“沉野?”
對方沒有回應。
真睡著了?
慢慢把子往下挪,蹲在地毯上,仰頭看他。
冷白燈下,長長的眼睫投下兩影,跟小扇子似的,舒杳眨眨眼,一時沒忍住,擡手輕輕了。
不像發那麽,指尖微微有些發,的手指慢慢往下移,落在鼻尖,點了點。
然後是臉頰。
像是發現了一個好玩的玩,這裏一下,那裏按一按。
直到沉野閉著眼睛,幽幽提醒了一句:“找什麽呢?”
舒杳的右手僵在了半空,收回後,一本正經地說:“找開關。”
沉野緩緩睜開眼睛,四目相對,他輕笑一聲:“什麽開關?”
“你剛剛在休眠狀態,你看,我不小心按到開關了,你就啓了。”
沉野沒有笑稚,反而煞有其事地接了下去:“其實我是聲控的。”
舒杳剛才只喊過他的名字。
原來他本都聽到了。
“所以你的啓音是沉野啊?”舒杳坐回沙發上,側著笑,“那關閉音呢?”
沉野:“你猜猜。”
“晚安?”
沉野搖頭。
“拜拜?”
沉野再次搖頭。
舒杳思索良久,看著他漆黑的瞳孔,不甚確定地緩慢吐出兩個字:“舒杳。”
沉野勾著一抹笑,閉上眼睛,往前倒在了肩膀上。
他的發過脖頸的皮,又又刺,舒杳推了推他:“你別占便宜。”
沉野不僅沒讓開,反而額頭抵著的肩膀,輕輕蹭了蹭。
“休眠了,聽不見。”
寒來襲的那天,舒杳回了南江過寒假。
不過幸好期末考考了第一,功從舅舅那兒拿回了手機,所以即便隔著好幾百公裏,和沉野的聯系并沒有太多影響。
大年夜一如往常,舒如覺得兩個人在家吃太冷清,于是就帶舒杳回了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知道們要來,一早就開始準備年夜飯,本來還算熱鬧,但等真開始吃飯的時候,氛圍又反而冷了下來。
外婆舊事重提:“如啊,你年紀現在也不大,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再找一個,不然你帶著孩子,一個人過得也太辛苦。”
窗外不知道是誰家已經早早開始放煙花,砰砰作響,繽紛絢爛的彩,染滿了整片夜空。
屋卻因為這話,陷了令人窒息的安靜。
舒如不冷不熱地說:“我現在過得好的。”
外公扯了扯外婆的袖子:“這種時候就別說這些了。”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當初離婚我就不同意,你不知道那時候村子裏的人都怎麽議論的,之前遇到建輝他媽,說建輝這些年也單著呢,要我說,你們不然就再考慮考慮,就當為了孩子。”
舒如默不作聲地放下筷子,說:“我去趟廁所。”
等走進臥室,外婆又把目標對準了舒杳。
“杳杳啊,你要不勸勸你媽?”
舒杳夾了排骨,沒什麽表地說:“不要。”
“你這孩子。”外婆擰著眉頭,又怕舒如聽見,便著聲音,“你也要多為你媽媽考慮考慮,一個人帶著你,多辛苦啊,一家人,團圓最重要。”
這些話,這些年來,舒杳不是第一次聽。
甚至可以說,聽過無數次。
從外婆,到一些年長的親戚。
似乎在他們眼裏,離婚的原因并不重要,合不合得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家庭不能破碎,不能讓人家看笑話。
他們總說,為了孩子,為了孩子。
可實際上,并沒有人問過是怎麽想,更沒有人在乎是怎麽想的。
一陣寒風從窗戶隙裏鑽了進來,凍得舒杳一哆嗦,外面的煙花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些許談和吵鬧聲。
聽得令人煩躁。
舒杳看著眼前幾乎沒怎麽的年夜飯,食全無。
舒如也沒吃多。
晚飯後,倆人早早回了家,卻默契地誰都沒有談起飯桌上那個令人不愉快的話題。
夜深沉,舒杳拿著手機坐在窗邊的書桌前,給沉野發了條消息,問他有沒有把昨天布置的作業做完。
但發出才意識到,今天是大年夜。
他肯定在家裏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這種是時候還提作業,實在是太沒有人味了。
舒杳趕撤回。
手機屏幕上留下了一個突兀的撤回提醒。
如果是之前,沉野肯定會回一個問號,問撤回了什麽,但今天,他并沒有回複。
果然很忙吧。
舒杳無聲嘆了口氣,依稀聽到樓下有孩子在嬉笑打鬧。
“我要堆個小鴨子。”
“堆小熊吧。”
“鴨子更可!”
舒杳推開窗戶往外看,才發現外頭居然下雪了,而且也沒多久,地上就已經白花花的一片。
雪花洋洋灑灑,被風吹著掉落在的手背上,一涼意過皮鑽進,舒杳低頭看了眼,“呼”一聲把它吹去。
沒什麽詩畫意的心思,也沒覺得值得紀念,舒杳關上窗戶,將窗簾拉上。
拿起床尾的睡,正準備去浴室洗澡,窗戶上卻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以為是那倆孩子不小心扔了什麽到窗上,沒有在意,直到幾秒後,又傳來一聲響。
本就心不爽,此刻更是有些忍無可忍,推開窗戶,低頭看去:“你們——”
話還沒說完,舒杳睜大了眼睛,渾的像是在沸騰,讓瞬間寒意全無。
沉野穿著一件黑衛,站在寒風中,略顯單薄,右手掌心托著一只用雪的小狗。
他仰頭看著,些微星,都落在他眼底,大概是怕吵到母親,他沒有喊,只用形說了四個字——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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