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希痊愈,開心的不得了,唯一不高興的就是……今天因為怕疼咬了裴疏的手腕。
那個牙印很深,是看著就疼。
愧疚之如同海裏浪花湧上心頭,輕鶯半蹲在地上,眉眼耷拉,出手指了兩只小貓,在黑夜裏自言自語。
“你們說大人為何要把手過來呀……”
“我真是笨,居然真的咬上去……”
“我是不是應該去給大人送藥?”
輕鶯手裏攥著一個黑玉小瓶,是臨走前燕必安給的,說是可以治愈傷口,還特意提了一句可以治咬傷。哪怕再傻也能聽懂對方暗示把這個藥給誰用,但是燕太醫為何不自己給呢?
分明他們才是好友啊。
“你們說我到底去不去呀,可是已經夜,大人會不會已經睡了?”
一直念念叨叨,兩只小貓被輕鶯煩到沒辦法膩歪,齊刷刷探出腦袋沖喵喵喵老半天,最後輕鶯一拍手,對它們說:“你們說的對,我現在就去送藥!”
而後提著擺蹦蹦跳跳快步離開。
“……”
剛罵完人的兩只貓郁悶回窩。
由西廂通往裴相寢屋的路很長,燈籠照亮長廊,磚石之上鋪著一層淺淡的彤亮,好似晚霞落在地上,影朦朧。
穿過長長游廊,越過垂花門,來到主人所居的砌雪院,輕鶯謹慎探頭,再度看見上回的那兩個看守。
兩個看守耳聰目明,在黑夜中鎖定的影,警惕地瞅過來。
輕鶯怕被當小賊,忙不疊笑著走出來,兩個看守識得,不免又是一愣。
“我有事找大人,大人歇了沒呀?”低聲問。
其中一個看守說:“沒有,屋裏還點著燈呢,但是……”
輕鶯點點頭,轉過就打算敲門,被看守迅速攔住,兩個人言又止,互相看著對方,誰都沒有先開口。
“有什麽不妥嗎?”懵懂問。
看守一臉為難:“今日宮宴飲了不酒,大人這會正反勁兒呢,恐怕不便打擾。是大人讓你過來的嗎,不是的話就趕回去。”他們盡忠職守,雖曉得眼前的小婢跟裴相關系匪淺,卻也不敢輕易讓在深夜打擾他。
上回輕易把人放進去已經遭了裴相訓斥,可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
輕鶯自然沒有得到準許,但還是撤了個謊,說的確是裴相讓過來的。二人將信將疑,卻又覺得這小婢應當不至于騙他倆,畢竟丞相還在屋裏呢,真騙人豈不是會立馬拆穿?
“那好,你過去吧。”
兩個看守退到兩側,避開距離,以免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輕鶯深吸一口氣,做好挨訓斥的準備,緩緩敲響門扉。
咚咚咚。
片刻功夫,門從裏面打開,月下的裴疏著雪白寢,肩膀松松垮垮披著一件雲鶴墨長衫,皎潔月傾灑臉龐,鍍上一層銀暈,清冷若仙人。
看慣了裴相一不茍的板正冷傲模樣,還是頭一回見他衫散的樣子,輕鶯忍不住呼吸一滯,耳朵頓時發燙。
目不由自主移開。
裴疏亦有點意外,垂眸瞥見紅彤彤的耳垂,手搭在門框上傾,聲音偏涼:“夜黑風高,來我屋裏自薦枕席?”
聲音濃厚如此刻夜。
分明是調侃的話語,從他口裏說出來不見半分輕浮。
自薦枕席這個詞是懂的。
輕鶯的眼睛借著月變得明亮剔,眼睫微微下垂,小聲說:“這次奴婢過來是有正經事的。”
“以前都是不正經的事?”裴疏勾著。
他上早已沒了酒味兒,眼底澄明靜謐,可是讓人覺得似乎真的醉了,尋常裴相不會用這種語氣對說話。
原來裴相白天喝酒無妨,到了夜裏就會意識不清,說來還令人羨慕,至不會在衆人面前失態。
曾經在仁雅堂可是見過不壯漢酗酒打人,有時候連牙婆都會誤傷。裴相恐怕是男人中酒品最好的那一種人。
輕鶯不曉得他醉得何種程度,只好試探問:“大人,能讓奴婢進去嗎?”
裴疏目在上頓了頓,輕鶯及時出可憐的神,抖抖窄小肩膀,裝作夜風微涼凍得發冷的窘迫模樣。
門敞開,他偏偏側讓出半面空隙,輕鶯出欣喜的神,跟隨夜風一同鑽進屋子裏,跑的極快,生怕對方會臨時反悔。
裴疏合上門,回到屋。
清雅的檀香素淨好聞,輕鶯輕輕一嗅,心舒暢,難怪大人都喜歡點香,的確清心去躁。
窗明幾淨,一塵不染,與上次來幾乎一模一樣,連花瓶的擺放都沒有太大區別,十分有規律,嚴謹到極致。
恐怕裴相的臥房這輩子最的時候就是上回來跳舞……
朝裏走幾步,屋幾案上裊裊燃著鎏金蓮花燭臺,明明滅滅的燭火照亮一方,半卷書歪斜放著,明顯剛剛翻看,還未來得及收起。
真稀奇,裴相喝醉酒不睡覺居然還看書。
丞相果真跟尋常人不同。
“還沒看夠?”後突然響起冷淡的音。
輕鶯倏然回神,歉意道:“奴婢魯莽。”
裴疏又問:“來此有何要事?”
輕鶯殷勤地從懷裏掏出墨玉瓶,指著說:“燕太醫說這個可以治咬傷,奴婢是想來為大人送藥。”
“就為這個?”
“是呀。”
裴疏順勢坐在桌案前,借著燭觀看手腕上鮮明的牙印,一截白皙手腕上多了一排印記的確打眼兒,由于白日裏下口重,一圈均已破皮,有紅從溢出。
“小狗牙口好。”他收斂眉目,風輕雲淡道。
見到快要泛腫的傷口,輕鶯心裏猛得一刺,沒有想到咬一口竟會如此嚴重。
裴相居然還不當回事!
輕鶯連忙擰開藥瓶,細長的指腹沾住藥膏,擱進手心裏熱,遂往對方手腕上塗抹,眉尖蹙著心疼之,還不忘小聲反駁:“奴婢不是小狗……”
裴疏擡手住的下,在燈下仔細端詳,芙蓉花般的面容沁出,眼神拼命閃躲,子卻半分不敢。
“張。”他淡淡命令。
輕鶯倏地擡起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對方,心想裴相不會是喝多了打算酒後/吧……也不是不行,反正最終目的本就是引對方,哪怕神智不清晰也沒關系……
依裴疏的子,酒後荒唐過後必定不會懲戒,自己若是表現好一點,說不定能讓他食髓知味,徹底離不開。
醉酒是好事。
抱著旖旎的心思,輕鶯緩緩啓,燭下的瓣水潤泛起晶瑩澤,闔上雙眼,到有溫度正在靠近——
嘶。
想象中的親吻沒有到來,反而下被住,出尖尖的牙齒,茫然無措睜開眼睛,瞅著不按常理出牌的裴相。
裴疏用手指輕敲的齒尖,聲音如霜似雪:“牙齒如此尖銳,還說不是小狗?”
“……”
真的不是小狗!
輕鶯窘迫得滿臉通紅,還好裴相現在醉酒,否則也太難為了……
噘起,有點氣憤:“大人喝醉酒欺負人。”
“沒欺負人,”裴疏單手托腮,好整以暇凝視,“欺負小狗。”
輕鶯簡直想當場汪汪。
有些人看著神態清明,實則已經醉昏了頭,否則怎會如此強詞奪理還無理取鬧。
跟醉酒的人是沒法講道理的,輕鶯默默告訴自己,眼下是接近丞相最好的機會,過了這村沒這店了,畢竟裴相很喝酒,更別說喝醉。
得好好把握。
輕鶯垂眸繼續為他上藥,其他先不急,理傷口要。待藥膏抹勻,致的腕子上覆著一層白霜,鬼使神差的,傾低頭在牙印附近吻了吻。
一即分,像是晶瑩的水珠劃過,不留痕跡。
這是輕鶯第二次吻到裴相,上回是在醉春坊,淺耳垂,這一次是趁著他醉酒,胡作非為。
也不知明日是否會罰。
二人靠得極近,裴疏怔了怔,忽而擡起另只手輕鶯的腦袋,作緩慢輕,像是在什麽稀世珍寶,溫得不像話。
耳畔發出噼裏啪啦的炸燭花的靜,蠟油緩緩滴落,暖勾出如峰眉弓,高鼻梁,一片薄。
輕鶯頭一回在他眼中窺見似水般的,好似高山之巔的雪蓮悄然綻放,不慎被眷溫的皮囊所蠱,忍不住輕聲撒:“大人,好舒服……”
裴疏卻著的腦袋道:“小狗真乖。”
“…………”
對著狗才會出如此深的眼神是吧!
輕鶯氣結,萬萬沒想到難得可以肆無忌憚近裴疏,對方卻不拿當人,這該怎麽親熱?總不能上去像小狗一樣兩口吧!
“小狗會給你上藥嗎?”咬牙切齒。
“你會。”他答。
“小狗會親你手腕嗎?”
“你會。”
“小狗會說話嗎?”
“你會。”
輕鶯試圖挽救:“所以我是人。”
“你是小狗。”裴疏不為所。
到底喝了幾壇子啊!醉這副德行。
罷了,不能計較。輕鶯抿抿,不就是明日酒醒罰嗎,事已至此,不如再放縱些。
上前雙臂環住裴疏的脖頸,嗅到清泠的淡香,伏進堅實溫熱的懷抱,順勢坐在上,對方的寢薄且,著格外舒服溫暖。
輕而易舉窩進裴疏懷裏。
湊近些許,輕鶯乖巧萬分倚在裴疏膛,後頸搭在男人臂彎,擡起臉能見丞相大人廓分明的下頜,線條流暢幹淨,結微微凸起,最重要的是他的沒有泛起紅暈,完全不像個醉酒之人。
給了輕鶯一種此刻裴相很清醒的錯覺。
若是對方沒有醉酒朦朧,估計自己這番大膽舉早已經被丟出門去。
親昵地在人懷裏蹭了蹭,試圖蠱醉酒的人,著嗓子問:“大人,奴婢抱起來舒服嗎?”
裴疏攏住的腦袋,順如墨的青,絨絨的發起來手十足,忍不住嘆:“小狗真。”
輕鶯:“……”
有本事別頭發呀!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小狗,攥住裴疏沒有傷的那截手腕,引著往自己上,手掌過腰間,按上一片。
原本以為裴疏到自己上沒有就願意相信不是小狗,豈料裴疏的手掌順著腰際繼續往後方,寬大掌心散發灼熱,掠過荷的薄衫羅,往某揪了一把。
唔——!
驟然一驚,反應過來以後,輕鶯立馬鬧了個大紅臉,眼睛瞪得溜圓,當真像極了一只可憐的小狗。
“大、大人!”輕鶯覺得自己上某火辣辣的燙,幾乎快坐不住。
裴疏眉頭蹙,輕聲道一句:“怎麽沒有尾?”
“……”
是人哪裏來的尾!
輕鶯憤絕,把腦袋埋進裴疏的懷裏,頭頂呼呼冒煙。
還沒等消化眼前的一切,裴疏疑:“莫非不是小狗?”
“對對對,奴婢不是小狗!”輕鶯又哭又笑,心想青天大老爺啊,總算是還人清白了,“奴婢會說話怎麽會是小狗呢。”
裴疏的語調驟然冷漠,以無的口吻說:“那便不抱了。”
語罷就要把從上掀下去,輕鶯見狀驚慌失措抱住他脖頸,為了不被丟下去,急中生智趴在裴疏耳邊汪汪汪了三聲。
得,這下徹底解釋不清。
聽見小狗聲,裴疏停下作,又往某兒了一把,聲音似有同。
“斷了尾的小狗,真可憐。”
輕鶯委屈點頭,心說對呀,好可憐。
沒人比更可憐。
這算什麽事兒啊,好不容易能盡占丞相便宜,結果比清醒的時候還難上鈎。
郁悶,無奈,種種複雜緒織。
突然間,的軀被騰空抱起,下意識往前一抓,揪住了對方披在上的雲鶴墨袍,攥手心。
為何突然抱起?
輕鶯探起腦袋,眼睛亮晶晶如同星,聲音乖:“大人要抱小狗去睡覺嘛?”不住心中期待,若是能跟裴相睡一張榻,也算值了。
窗牖月,灑在裴疏面如冠玉的臉上,長眉微揚,口吻淡淡:“貓狗不得上榻。”
“……”
輕鶯發誓,這是最討厭裴相幹淨的一夜。
而後又聽見他若有所思道:“乖,我去找個項圈給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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