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箱里的東西五花八門。

落了灰的相冊，厚厚一沓證書，幾塊雕刻的獎牌，還有很多小件。

但是好像一直于被刻意塵封的狀態里，就連紙箱子表面都有薄薄一層灰。

“附中的人之前喜歡喊我學神，我理天才，”司向淮翻著一本小相冊，隨后停留在某一頁，笑著向烏椿展示：“但其實比起我哥，我普通到有點平庸。”

照片上的小男孩穿著貴氣致的小西裝，脖子上掛著獎牌，漂亮到過分，要不是上的著裝，單看那只張臉，甚至有些辨不出別。

類似的照片還有很多，而且種類極其富，橫各大領域。

鋼琴，圍棋，奧賽，擊劍……

“我哥生下來就特別聰明，學什麼都是類旁通，舉一反三，小的時候我爸我媽特別寵他，大概每天百忙之中能出時間就是去看他的各種比賽，從來也不限制他的發展和好。”

“我哥唯一的缺點可能是一生下來就質不好，所以我媽一直照顧得很小心，當初懷上我的時候甚至覺得因此不能好好照顧我哥，所以想過要打掉。”

司向淮的語氣不急不緩，娓娓道來，像是在講話本故事。

“我不同意，說是生下來就全權給管，后來我媽沒辦法，勉強把我生下來了，但我從小都沒和爸媽一起生活，直到七歲那年爺爺去世，住進療養院，我才重新回到南浦，回到自己家。”

……

那是一段很難熬，很記憶深刻的時。

他回到南浦就和別墅里的父母哥哥有著天然的關系隔離。

徐蕾生完他以后元氣大傷，又從沒照顧過他一天，所以對于這個七歲的小兒子談不上有多母。

每天工作之余的重心依舊是放在天賦異稟又質脆弱的司明安上。

爸爸司遠就更別談，常年加班出差，更是不會多搭理他。

家里的保姆負責照顧兩個孩子的飲食起居。

但保姆總歸是從小就帶著司明安長大的人，有基礎，而且只要把司明安照顧好，司家基本上不會對有所虧待。

保姆對新來的小爺就缺乏了很多耐心，還總因為徐蕾批評小兒子玩鬧調皮而連帶著被怪罪。

所以司向淮一闖禍，就會被關到別墅的小閣樓，到了飯點再管一口飯就行。

徐蕾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覺得他以往被爺爺寵溺到過分，缺乏管教，需要多吃點苦頭。

后來他的八歲生日，夫婦兩人都加班不回家，保姆也請假。

他一個人在空的客廳里吃生日蛋糕，覺得沒意思，端著蛋糕跑到后院的泳池邊，在這兒還能聽見司明安在二樓琴房練琴的靜。

他想請哥哥吃蛋糕，可是不好意思開口。

又看見后院圍墻上蹲著的一只漂亮的寵貓，大概是小區里誰家跑丟的，脖子上還掛著項圈。

他開口逗貓，問小貓要不要吃蛋糕，又想讓小貓先下圍墻。

一人一貓，靜鬧得很大。

大到二樓的鋼琴聲音驟然停止，司明安推窗問他到底想干嘛。

他說發現了一只很漂亮的小貓，你要不要下來吃生日蛋糕。

毫無因果關系的話，其實就是別扭地想和他一起過生日。

司明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了樓。

司向淮于是又忙前忙后地將蛋糕端到他面前，甚至大方地遞出生日蠟燭，笑道：“說生日可以許愿，愿很容易實現的，蠟燭給你，我的愿也借給你。”

“借我干嘛？”司明安不解地看他一眼，為他點燃蠟燭。

“你不是不好？每年多許幾個愿，許愿健康，就好得比較快。”司向淮認真地說。

司明安搖搖頭：“我不想欠你。”

司向淮于是只好蔫地自己許愿。

但是勉強愿意犧牲自己八歲生日的機會，腦子里默念一遍哥哥健康，將蠟燭一口氣吹滅。

剛許完愿，小貓從墻上跳躍而下，輕盈地落進他們家后院。

司向淮很高興，急著給小貓分一塊蛋糕。

可是司明安頗為介意，捂著鼻子開口：“我不喜歡貓，討厭貓。”

那個時候他哥其實很要強，對于自己不好這回事也會有所介意，所以他不好當著弟弟的面說自己吸不得貓。

司向淮一點兒也不理解，小貓很乖巧，主蹭他的小，他很輕易就能將它抱起。

然后遞到哥哥面前：“你肯定會喜歡的。”

司明安皺眉，轉想進屋。

小孩子總在某方面有莫名的執著，想讓全世界的所有人都喜歡上自己喜歡的東西。

所以他抱著小貓追著哥哥滿屋跑。

兄弟倆之間難得有過的嬉鬧時刻。

司向淮原本以為這算是他回到南浦以后第一個生日，很特別又很開心的生日。

晚上他睡都很香甜，卻又在凌晨時被人提著睡領子醒。

徐蕾的面嚴厲又崩潰，指著他的鼻子問他為什麼就是安分不下來，是不是天生就是來索他們母子的命的。

母子，指的當然是和司明安。

至在早些年間，徐蕾沒有把他當親生兒子來看。

那晚加班到很晚回來，司明安的哮在后半夜突然發作，別墅里一鍋粥。

徐蕾幾近崩潰，跟著醫院救護車出門之前學著保姆的樣子，將他扔進閣樓，讓他好好思過。

司向淮的八歲生日，一整晚在別墅閣樓里度過。

閣樓很黑，白天有線的時候勉強能玩一會兒，算作是自己的基地，到了晚上就不同了，偌大的別墅里只剩他一個人。

還能聽見屋外那只走丟的寵貓時不時兩聲，雙眼所見之皆是黑漆漆一片。

他當然會害怕。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保姆來上班，才把他從閣樓里放出來。

大概是聽了徐蕾的話，所以保姆對他也沒什麼好話，開口就是嫌他調皮，要不是他，哥哥也不會進醫院什麼的。

從那以后他就很再在家里過生日了。

直到后來小學三年級遇到方所有，這人總是很能折騰，從長輩口中了解到這段陳年舊事，和他做起好朋友，年年張羅著他的生日聚會。

但是司向淮也從沒和他說過自己怕黑。

這事誰也不知道。

就連司向淮自己過了這麼多年，也覺得好像已經刻意忽略掉了那一晚上別墅閣樓里的疚和黑暗。

很久沒有真正意義上踏過黑暗的閉空間，這次室有烏椿陪著，他心底突然就萌發出一種想挑戰試試看的念頭。

只是當初進到室里看見周遭一片黑時，他還是不免有恐懼。

好在隨著時間流逝沒有那麼地應激和強烈，勉強能克制。

冗長的老故事，司向淮不急不緩地講完，手里的相冊也翻到最后一頁。

他嘆出一口氣：“后來我哥越來越差，甚至沒法再繼續學習，只能住院養病，大家都說這是天妒英才，我媽就對前些年他的那些證書和競賽獎杯很忌憚，本來都要一腦扔了，最后還是我姑姑抱回了自己家才保留下來。”

司向淮說完，合上相冊，看見邊的生托著腮幫聽得很認真，還沒回過神。

他笑著烏椿的臉頰：“我是不是也在賣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