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了下去,與月遙遙相對后便沉海底。
零碎的星微微閃爍。
書房里,領帶外套從地毯零零散散的一路拖沓,桌案上,書柜上,就連書房的門把手上還掛著一件白襯衫。
房間里面更是一片狼藉,桌上的東西被全部掃落在地,空氣中彌漫著熱氣蒸騰的覺,現場慘烈。
裴夢桉窩在段君彥懷里微微皺眉,不適的輕蹭了下,又被按住了后腰,“別。”
低啞難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裴夢桉輕聲笑了一下……下的人便又意料之中的悶哼一聲。
“還不高興嗎?”
報紙上的照片不太清晰,看起來像是裴夢桉與人耳鬢廝磨。
裴夢桉匆匆趕回,本就抱著縱容的心思。
段君彥親了親裴夢桉的鎖骨,“你在,就沒有不高興了。”
說得好聽,也不知道下午是誰委委屈屈的說著不高興,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廢了一條腰……
裴夢桉親了親段君彥的頸側,“那現在可以吃晚飯了嗎?”
……
“可以了。”
段君彥扶著裴夢桉的腰,起來。
裴夢桉低低嗚咽一聲,便跟小貓崽子一樣蜷了起來。
段君彥從旁邊拿了大毯把人整個包起來,抱著回了臥室。
等都收拾好下樓,老許正好把最后一道菜擺上了桌。
裴夢桉全沒力氣,洗過澡之后更是綿綿的發虛,一點路都不想走,被段君彥抱在懷里下的樓。
見兩人下來,老許頓時笑開,臉上的褶皺都舒展開了,“到底是裴先生有辦法,十爺一日不吃東西,裴先生一回來,十爺就吃了。”
段君彥抱著人輕咳了一聲,裴夢桉則是不好意思的把頭埋進了段君彥懷里。
沒什麼事了,老許便帶著屋里人下去了,剩下段君彥和裴夢桉兩個人一起吃飯。
裴夢桉坐在段君彥懷里,不舒服的了。
腰腹始終酸麻著,好像還有東西似的……果然還是太縱容了。
段君彥端著碗熱粥慢慢攪,額頭抵在裴夢桉的耳尖,溫熱的呼吸撒在上面,眼可見的泛起了紅暈,好像淬了上好的胭脂。
“裴夢桉,出去了這麼久,有想我嗎?”
月余時,裴夢桉如同被放歸山林的狐貍,野盡顯。
段君彥送給他的梨園裴夢桉收下了,作為換,在裴夢桉灼灼注視之下段君彥最后還是簽了那份文件,把原本屬于段家的東西盡數收囊中。
這段時間,段君彥的人脈關系發展到了無法想象的錯綜復雜,他這些年來日夜編織的網重新啟用后便足以將所有人都囊括進去,組建了一個新的商圈帝國。
而裴夢桉,則是真正靠著自己的手段將梨園盡其用。
段君彥問他喜歡什麼,想做什麼,什麼都可以,只管去。
裴夢桉想了一夜,驚覺其實他還是喜歡唱戲,喜歡聽,也喜歡唱。
他始終覺得戲不該就這樣又下去了,戲子更不該淪為下九流的件。
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就算不懂,也該尊重。
“我想出去走走。”
那時,裴夢桉這樣說的時候,段君彥并不想同意。
心里瘋狂囂著反對,但到底無用。
那一夜,段君彥又了煙。
他沉默的站在臺上,滿腦子都是屋里睡著的裴夢桉,煙霧繚繞中,深橙的芒一明一滅,好像暗夜中的筆,一下一下的寫出心事。
段君彥不放心,不放心裴夢桉離開自己邊,他了太多傷了,段君彥沒法想象如果再有下一次,他還能不能見到好好的裴夢桉。
他太久沒煙了,煙草燒灼的味道浸潤在寒風中倒有些嗆人。
段君彥把煙掐滅,握拳抵在邊,垂眸輕咳了兩聲,再抬眼的時候,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
是那棵檸檬樹的苗。
在漆黑的夜下,小小的綠葉子并不明顯,卻偏偏被段君彥注意到了。
苗被夜里的寒風吹得歪歪扭扭的,但又很快站直,真是頑強啊。
那是他和裴夢桉一起種下的檸檬樹。
其實檸檬樹本不該長得那麼快,段君彥記得前幾日回家的時候,從院子里經過,聽到了老許的嘀咕。
他懂很多植,見得多了,能看出些門道。
他說那大概是什麼……改良的品種,不好活,基本上埋了種子,就是宣告了死亡的命運,但若是真能發了芽,那可真一個來勢洶洶了。
輕易便不會倒下,還比尋常檸檬長得快上許多。
段君彥忍不住又點了一煙,這一次,煙草的味道里好像帶了點裴夢桉上淡淡的檸檬清香。
好像有些酸,又微微有點甜。
他也是個人,段君彥想,他也該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不該真的依附于誰而活著。
裴夢桉有自己的考量和選擇,他從不比任何人差,包括自己,那自己真的要因為私而將他錮住嗎?
他們相,但他不能也不該用這份作為牢籠。
他明明無數次的告訴裴夢桉,想讓裴夢桉去做張牙舞爪的狐貍,那為什麼他又想要將狐貍的爪子磨平呢。
無論結果如何,那都是裴夢桉自己的選擇,但他總該讓人去試一試,去走一走,去闖一闖。
裴夢桉還年輕,多去看看,總是好的。
段君彥吐出了一口煙霧,好像把心頭淤堵的濁氣一并吐了出去。
掐了煙,段君彥又在臺上站了好一會晾自己上的煙味。
裴夢桉不怎麼喜歡煙草的味道,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段君彥上自然的烏木香,微苦但舒心。
睡覺的時候總無意識的拱到段君彥的頸窩里聳著鼻子輕嗅。
段君彥轉了個倚在欄桿上,過臺的門看向屋里床榻上睡得安穩的人。
真可。
月輕的灑下來,碎了玻璃上的滿眼深,倒映出深邃的眼眸中無盡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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