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踉蹌著朝程深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綿無力。

的視線被那攤刺眼的泊牽引著，耳邊回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程深的手微微抬起，指尖還在無意識地蜷，仿佛想抓住什麼，卻終究在半空中抖著墜落。

蘇悅跪在程深旁，膝蓋陷黏膩的泊中，卻渾然不覺。

抖著出手，懸在程深沾滿污的手上方，遲遲不敢。

那枚老舊的素戒映的眼簾，在程深的無名指上泛著微弱的，金屬表面還留著經年累月的劃痕，像是時刻下的年。

蘇悅記得，那是當年送給他的禮，一個再普通不過、沒有任何花樣的銀質素圈。

“程深...”

終于將指尖輕輕覆上他的手背，那只手上沾滿了鮮，黏膩而又冰冷。

程深的眼眸微微閃，渙散的瞳孔努力聚焦在臉上，眼尾的淤青在蒼白面中顯得格外目驚心。

“我...替你報...仇了。”

“下...輩子，我一定...不負你...” 他的聲音像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伴隨著泡沫從角溢出，“悅...悅，下輩子能...不能再和我...在一起？”

蘇悅張了張，嚨像是被塞進了浸鹽水的棉花，又咸又。

知道此刻應該說謊，應該給他最后的安，可那些字卻像荊棘般卡在間。

握著程深的手，這雙手曾經把從泥沼中拉了出來，可也是這雙手給了最痛的回憶，如今卻是無力地癱在手心里，像是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流失。

“你別說話...”將額頭抵在他冰涼的手背上，淚水砸在他的手腕，“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都已經扯平了...”

程深的眼角落一滴淚，混著污在鬢角蜿蜒河，氣息越來越微弱。

“那就...好，那就...好，悅悅，要幸福啊...”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握的手，溫熱的順著指滲進的掌心：“我去陪...小小了，還有...對...不起，我你。”

最后那個字消散在風中時，他的手猛地一沉，從掌心落。

蘇悅怔怔地看著那枚素戒在泊中閃爍，遠傳來警笛和救護車的鳴響，由遠及近，卻像是什麼都聽不到一樣。

恍惚間，覺有人把抱了起來，隨后，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從邊匆匆掠過，又伴隨著鳴笛聲漸行漸遠。

蘇悅在原地木然地站了很久很久，邊的人來來去去，有人在面前說著什麼。

沒聽清，傅容瑾和人說了幾句，隨后把抱進車里。

賀楠玖坐在駕駛座上，發車子，將車開得很慢很慢。

恰好下了濛濛細雨，雨刷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將路燈的暈切割細碎的斑。

“傅容瑾，”許久，蘇悅的聲音突然響起，異常平靜，“他死了嗎？”

后的人手臂驟然收，能到傅容瑾結在發頂滾。

“嗯。”這個音節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重錘砸在心臟上。

蘇悅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有些玄幻，只不過送顧衍之坐了趟飛機，怎麼邊就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裴振安死了。

程深也死了......

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猝不及防，毫無征兆，好像做夢一樣。

傅容瑾把抱進車里時，的膝蓋還沾著程深的，車有一腥味在蔓延。

賀楠玖安靜地開著車，時不時過后視鏡看著，那目像灼燒的火焰，在皮上燙出一個個小。

蘇悅眼神有些空，怔怔地靠在傅容瑾懷里，安安靜靜地模樣反而讓兩個男人愈發心慌。

傅容瑾把蘇悅送進臥室，看著上的跡，輕輕為褪去沾的服。

“要洗澡嗎？”

蘇悅機械地點點頭，輕聲應道：“嗯，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傅容瑾不太放心，剛想說些什麼，蘇悅轉頭對上他擔憂的目，微微一笑。

“我沒事，別擔心，只是想靜靜。”

浴室門關上的瞬間，傅容瑾嘆了口氣，轉離開。

賀楠玖站在門外，看他出來，立馬問道：“小辣椒怎麼樣？”

傅容瑾搖搖頭：“不太好。”

賀楠玖氣得一拳捶在墻上，“他媽的，程深那混蛋，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卻讓小辣椒活生生背負著一條命。”

傅容瑾沉默不語，他之前其實也預料到程深可能會遭遇一些危險，會吃點苦頭，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這般豁出命，只為替蘇悅報仇。

程深的這種自以為是，無疑會變一個沉重無比的枷鎖，套在蘇悅上，恐怕這一輩子都難以解。

他這是在用這種決絕的方式，讓蘇悅永遠都無法忘記他。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蘇墨之前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傅容瑾朝賀楠玖使了個眼，兩人下樓，走到僻靜的地方接起電話。

蘇墨急聲說道：“程深還有一口氣，但是傷到了心臟，云城的醫療條件做不了這個手，必須馬上送京市。”

傅容瑾一聽，清冷的眼眸瞬間迸發出一抹希冀，急切地說道：“立馬給顧衍之打電話，讓他安排直升機把人接過去。”

蘇墨應道：“好。”

傅容瑾又接著說：“你也跟著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把程深救活，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嗯，我一會也聯系一下海外的醫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救治方式，必要的時候，把人送出國。”

“好，我也聯系各方資源，大家分頭行。”

“嗯，我這就給顧衍之打電話。”

“等等，”傅容瑾喊了一聲，頓了頓，低聲說道，“這事先別讓悅悅知道，省的...給了希又失。”

“明白。”

傅容瑾掛了電話，又和賀楠玖叮囑了一遍。

代完一切，他又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隨后上樓，小心翼翼推開蘇悅的房門。

浴室里，水聲依舊，他看了下腕表，微微皺眉，安靜地守在房中。

等了很長時間，水聲終于停止，蘇悅穿著浴袍走出來，臉上帶著些許疲憊。

傅容瑾遞上一杯熱牛，“喝點吧。”

蘇悅接過來一口把牛喝完，隨手把杯子放在一旁，轉頭看著傅容瑾，忽然問道：“和我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