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瓷是被年三十的竹聲吵醒的。

這片是京城聯排別墅區，平日里安靜清幽，逢著春節新年便非常熱鬧。留學的小輩們回來了，外出做生意的大人們也都歸了家，就隔壁吳嬸那家，每次過年林蔭道上車子都堆不下，說也有三十多口人。

相比他們幾代同堂，蓉園的人就比較。

只有宋瓷和陸經年夫妻倆。

不過，人并不代表不熱鬧。只要夫妻二人是彼此的依靠，互相疼，年味兒也能很濃。宋瓷此刻站在窗戶前，視線落在隔壁鄰居院子，有小孩在放小型的娛樂型煙花，記得去年過年，和陸經年便提前去南郊市場買了許多種類不一的小煙花，吃了年夜飯就在蓉園林蔭道上放，也是這群小孩子，圍過來看。

絢爛的火照亮了大家的臉。

陸經年牽著的手，看了看周圍的孩，低聲與說：“老婆，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過年時就帶著寶寶一起放煙花。”

宋瓷下意識地了還很平坦的小腹。

快四周了。

出思緒，將目從窗外收回來，貓咪這會兒撒著蹭在腳邊，宋瓷彎腰將貓兒抱了起來，親昵地用臉一它的腦袋：“瓷寶好乖呀。”

瓷寶：“咪奧~o( =∩ω∩= )m”

誰說它只是個聽不懂人類的話，改不了被了五年的名字？

宋瓷給它取了新名字。

日日喊它。

才十余天的功夫，它就能知道“瓷寶”這個音調是媽媽在喊它，它已經開始在適應自己的新名字，它可以忘記曾經那個稱。

……

宋瓷簡單換了一套服。

沒化妝。

也沒戴首飾。

鞋都穿的是加絨的平底雪地靴。

傭人如昨晚一樣，將早餐送進主臥，宋瓷胃口還是不怎麼好，勉強喝了小半碗粥就吃不下了。起下了樓，沿著臺階往下走，遙遙見一樓大廳里的陸經年。他今天沒有穿西裝，高領的灰針織搭配一條休閑，坐在沙發上看財經報刊，很有居家的慵懶。

聽到樓上的腳步聲。

陸經年下意識抬了頭，視線里裝的影，男人本能要放下手里頭的東西，想起近些日子的劍拔弩張，不先低頭道歉，他絕不會給半個好臉。思及此，他當做沒見到一般，繼續看手里的報刊。

宋瓷下了樓，又看了眼客廳里的他。早在下樓時兩人就互相看見了彼此，還對視了幾秒鐘，但他選擇忽視。

宋瓷讓司機先去車庫開車，隨后又與管家清點了一下往陸母那邊帶的禮品，沒有缺，才讓管家提著東西去裝車。辦好這一切，開口喊了遠沙發上的男人：“可以出門了。”

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宋瓷能確定他聽見了，他是故意不給反應。直至裝完禮品的管家去而折返，進了客廳喊他，陸經年才放下手里的報刊，起往玄關這邊走。路過宋瓷，他并未言語，半個眼風都沒往上落，仿佛是個明的人，他看不見。

宋瓷垂在側的雙手蜷了蜷。

蔥白的指尖扎了扎掌心。

暗中深吸了口氣，邁開步子跟著去了玄關，接了管家遞來的大穿上，聽吳叔說：“太太，您今天換風格，穿平底鞋了？”

宋瓷點頭：“病了，高跟鞋站不穩。”

聽到這兩句對話，站在前頭正穿好大的陸經年余瞥了眼后方宋瓷的角， 踩的的確是一雙平底雪地靴。兩人結婚進職場開始，就沒穿過平底鞋，不管是在公司上班，還是外出參加酒局，都是一雙恨天高踩著。

每次回家都累得腳酸。

經常泡腳。

他會蹲在前，拿著干巾給腳，溫與說：“下次穿平底鞋吧，高跟鞋穿著走路走得腳都紅了。”

說喜歡穿高跟。

有氣場。

因為本個子不是很高，出上流圈層參加各類酒宴，要去拉投資談商務，行頭上要收拾得干脆利落，這樣別人就不會從第一眼就低看：“經年，以后等咱們公司興盛起來，你這位陸總的含金量直線上升，別人聽見陸氏的名字就能高看我的時候，我就可以隨便穿各種服鞋子了。”

陸氏現在是做大了。

今年是稅都是別家企業的兩三倍，珠寶工廠提供的就業崗位數量龐大，京城政府都邀請了陸經年去參加商會，特意給他頒了一個踏實求進企業家的獎杯。

馬上新項目就要推出，陸氏珠寶預計兩個月后在紐約證券所上市。

到時他就是圈名副其實的陸總。

陸經年無聲將視線收了回來，他率先出了別墅的大門，并沒有等宋瓷。管家拿了傘過來，正準備把傘遞給陸經年，卻發現人走了。往常這個時候，都是先生撐開傘摟著太太，兩人在同一把傘下一起出行。

今天陸經年先走了。

步伐邁得大，速度也快，此刻已經走出了院子，上了停靠在林蔭道的那輛邁赫。

“先生他——”

“沒事，傘給我吧吳叔。”宋瓷接過管家手里的傘，走到屋檐下，冷風夾著暴雪迎面吹來，有點撐不起傘，管家連忙上前幫了忙，撐好傘舉到頭頂：“太太，我送您出門。”

院子這條路不算長。

天氣冷下著大雪，宋瓷生病還沒好，以及是孕早期，邁出的步子格外吃力些，走得就有點慢。上車的時候，車廂里的陸經年等了有幾分鐘了，他似乎等得很不耐煩，冷眸瞥了一眼，責了句：“真是金貴，沒有人撐傘你都不會走路了。”

車廂暖氣開得很足。

宋瓷卻覺得很冷。

大的作微頓了一下，很細小的作，又接著把服下來，就近放在位置上。沒有去回陸經年的苛責話語，司機驅著車子駛離了蓉園。

路上很安靜。

宋瓷側躺在座椅上，面朝著車窗。記得他們倆剛在一起那會兒，是京城的初雪夜。他們在網吧查看了珠寶設計大賽的績，兩人太過于高興就擁抱在一起，他問：“阿瓷，你來京大報到那天，我在校門口接你，以你男朋友的份好不好？”

點頭應了聲好。

一直到幾天后，拿著錄取通知書踏京大的校門。那天下著好大的雪，離得很遠就看見他站在校門口，撐著一把黑傘。兩人共同向對方走近，他拿了手里的傘，將自己的傘撐到頭頂，他說：“阿瓷，從今往后我來為你撐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