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半分鐘的沉默。
于嫦華艱開口:“這些年是我們對不住你,你心里有怨氣也正常。”
“今天我來找你的目的你應該也猜到了,詹綰闕畢竟還是我們詹家的兒,那些事曝出去,詹家也無。”
“我們家的私事就不要上升到集團利益了,你爸爸也是這個意思,你對我們有氣,想要什麼彌補,我們都會滿足你。”
這些話詹挽月聽著都覺得可笑。
該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嗎?遇到事了,威脅到自己的利益了,詹允和跟于嫦華都開始一口一個我們家了。
詹挽月明嘲暗諷:“你也去做個檢吧,覺你跟你老公一樣有老年癡呆的癥狀。”
于嫦華皺眉:“挽月,你不要再意氣用事了。”
停頓片刻,于嫦華話鋒微轉,“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大局,不是沖著詹綰闕,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把慣得無法無天……”
“你在我面前懺悔什麼?”
詹挽月好笑地反問:“難道你覺得你的機不是為了詹綰闕,我心里就會好,順便原諒你?”
于嫦華被詹挽月的話噎了幾秒,愧疚道:“是我這個當媽的對不起你,你離開家這幾年我一直很后悔,你弟弟去澳洲留學后,我每次去澳洲都想去看看你,你每次都拒絕不見我……”
“你后悔了,想彌補了,我就要全你嗎?憑什麼?”
詹挽月目如刀刺向于嫦華:“憑你生了我?我求你生我了?”
“別忘了,你生了我就把我弄丟了,整整十五年才把我接回京北,自那以后也沒有拿我當親兒看待過,你對我只有嫌棄和厭煩。怎麼,現在你用真心疼的兒變了臉,你就開始覺得我好了?覺得沖我勾勾手,憑借生育之恩和一點打發要飯的廉價母,我就會回到你邊,跟你母慈孝,是嗎?”
詹挽月冷笑:“我哪有那麼賤。”
于嫦華眼眶泛紅,聲音都在發抖:“你還說不恨我……”
“我是不恨你啊,否則這些話我哭著說。”
詹挽月像看小丑一樣看著于嫦華:“如果詹綰闕沒變臉,你連想都不會想起我,這就是你所謂的母。”
于嫦華本能反駁:“怎麼會!”
反駁完又說不出所以然來,自己給自己整詞窮了。
詹挽月懶得跟爭辯:“詹綰闕的事該怎麼就怎麼,我不會況承止收手,這都是自作自,都做了什麼,你比我清楚。”
于嫦華反問:“你非要這麼不留余地跟家里撕破臉嗎?”
“我幾年就跟詹家斷絕關系了,哪里來的家里?”
“濃于水,你怎麼斷?”
詹挽月扯了扯:“不一直斷著嗎,你今天突然來找我,跟詐尸沒什麼區別。”
于嫦華呵斥道:“詹挽月!”
話音落下,五分鐘結束,計時也響起提示音。
詹挽月摁了下鎖屏鍵,收起手機:“靠邊停車。”
于嫦華:“我們還沒有聊完。”
“不停車我就報警。”詹挽月握著手機,面容解鎖,低頭要去按110。
于嫦華上手要搶手機,詹挽月反應更快,換了個手,在背后。
“我敢上你的車,自然有把握下車。”
詹挽月平靜地說:“且不說我比你年輕,你就算讓司機把我控制住也沒用,我手機裝了定位,上你車之前我就給況承止發了消息,十分鐘以我沒找他,他就會派人來找我。”
“他什麼脾氣你也了解,如果勞他派人過來,你們詹家在這件事只會更難收場。”
說到這,詹挽月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時間:“還有三分鐘,詹太太,要不要停車,你自己選。”
于嫦華臉發青,繼而發白,盯著詹挽月的臉,說不出一個字。
詹挽月悠閑地坐著,一分鐘過去,慢條斯理提醒:“兩分鐘。”
于嫦華深呼一口氣,不甘心地問:“你弟弟你都能原諒,為什麼不能原諒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他未年不懂事,從小被你們攛掇。”詹挽月看向于嫦華,“偏偏是這麼一個不懂事的人,是唯一一個會為傷害我的行為到愧疚的。”
“時至今日,你有誠心誠意對我說一聲對不起嗎?”
于嫦華被詹挽月問住。
“說到底,我可以找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原諒興來,但是你們,我找不到。”
詹挽月冷呵:“你知道我收集你們的頭發,去醫院做過多次親子鑒定嗎?”
于嫦華神疑:“親子鑒定接你回來之前就做過了。”
“是啊,早就做過了。”
詹挽月角勾出自嘲的弧度:“可我以前不是不信邪嗎。”
“鑒定報告上科學數據無一不在證明我是你們親生的孩子,可是你們為什麼一點都不我呢?我以前經常想不通,每次想不通我就會去醫院重新做親子鑒定,我覺得一定是結果有錯,我不是你們親生的,詹綰闕才是。”
“可是每次報告的結果都顯示我是你們親生的孩子,我做過二十六次親子鑒定,也被結果刺痛過二十六次。”
“算上接我回京北的那次,一共二十七次鑒定結果,都在告訴我一個殘酷的事實——沒什麼好奇怪的,這世界上就是存在不自己親生孩子的父母。”
“我花了十幾年去接這個事實,你問我為什麼不原諒你們,你們怎麼不問問自己哪里值得我原諒。”
車廂里死寂一樣的沉默。
詹挽月正要提醒還剩不到一分鐘的時候,于嫦華搶先開口,冷聲吩咐司機:“停車。”
保時捷靠街邊停下。
詹挽月拿上手機和包,推開車門。
下車前一秒,后傳來一聲哽咽的:“……對不起。”
詹挽月頓了頓,照常下車,頭也沒回。
帶上車門時,詹挽月最后對于嫦華說了一句:“你們以后不要再來找我,死了也別通知我。”
說完,車門砰地關上。
于嫦華淚流滿面。
兒出生時,醫生剪斷了連接他們母的臍帶,也是從那刻起,他們各自有了新份。
母親和兒,本該是比臍帶更穩固的關系。
是毀了這一切,并且,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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