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簫醒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白。

這一覺，睡了好久，仿佛大夢一場空。

白的墻壁，白的病房，以及，穿著白服的醫生和護士。

有種眼睛瞎掉的錯覺，頭疼得很，抬起手，這才發現手腕的疼痛更加厲害。

不得不用手肘撐起子，垂下的眸子不經意，就落在自己的手上。

笙簫雙目含淚，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靜脈的地方，還有殷紅漬。

護士正在邊上登記，見醒來，只是瞅了眼，將桌上的單子遞給，“聯系不上你家人，去錢吧。”

笙簫手去接，卻發現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心里一陣害怕，鼓起勇氣這才問道，“護士，我的手怎麼了？還能彈鋼琴嗎？”

護士雙目輕抬，剛要回答，視線卻正好及到笙簫。握住筆的手了，雖然見慣生離死別，卻還是不忍心將這麼殘忍的結果說出來。

“不能了嗎？”視線被水霧所氤氳，陌笙簫強忍住，才沒有哭出來。

“第二刀劃得太深，這只手能保住，已經不錯了，”護士合上手中的本子，“只是，三斤以上的重不能再提。”

這和殘廢，還有什麼區別？

笙簫聞言，頹然跌坐回床上。

“去錢吧，回來還要掛消炎藥水。”

陌笙簫埋著頭，左手落在右手腕，不敢用力，五個手指頭仿佛從手掌被撕裂。

陌笙簫拿著單子，如行尸走般穿上鞋，走出病房，了服側口袋，那兒有一張建行的卡，里面是在學校兼職時存著的5000塊錢。

聿尊給的，本來就沒想用，沒想到，這些倒了的救命錢。

醫院大廳，來來回回滿排隊的人，拿了號碼，安靜地坐回到椅子上。

正前方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到了中途，有悉的鋼琴聲傾瀉而出，很多人平凡地忙碌著，并不懂得欣賞。

陌笙簫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跟著節奏想要起舞。微微一下力，右手就疼得撕心裂肺。

忘記吧……

笙簫鼻子一酸，抬起了頭。

電視畫面上，著白修小禮服的子，有一頭又長又黑的頭發，并沒有如主辦方要求的那般將頭發挽起，而是隨意披散在背后。

指尖輕，一首曲子就這麼被演繹出來，完得令人不由贊嘆。

笙簫瞇了瞇眼睛，想要起。

這時，曲畢。子優雅轉，朝著臺下深深鞠躬，那張臉，稚中著的態，陌笙簫盯著許久，移不開眼。

這只是一場商務酒會，記者卻給了如此大的篇幅，原因只有一個，現在正是聿尊的新寵。

笙簫看見莫伊邁著小步下臺，將左手挽住那個男人。

大片的閃燈追逐過來，男才貌，再也找不出這麼登對的一雙人了吧？

笙簫雙僵，像是被兩顆釘子釘在原地，怎麼都拔不開腳步。，還來不及祭奠死去的右手，他們就已經如此迫不及待在人前秀恩了？

莫伊笑容優雅得，笙簫卻恨不得撕開的臉，撕開那刺自己心臟的笑。

一不站在那，眼淚一顆顆滾落，將前襟都了。一場婚姻，換來如此大的代價，難道就僅僅因為，他嗎？

笙簫覺得自己的心正被撕一瓣瓣，痛到難以自抑，可別人都看不見。

所有的鮮，都在這個男人上消耗干凈，離開的時候，帶走的只有這副殘缺的軀。

“阿姨，你為什麼哭啊？”

垂下雙眸，只見一名三四歲模樣的孩正抬起頭，兩個黑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向。

陌笙簫再也忍不住，拔便向外跑去，再留在這，一定會瘋掉，生不如死的。

期間，撞到過好幾個人，顧不得對方的謾罵，只知道不停地跑，就好像后面跟著洪水猛，一個停頓，就要將吞噬干凈。

笙簫連夜買了車票，離開白沙市的時候，頭也沒有回。

再見，爸爸，媽媽，還有姐姐……

靠著車窗，不知道是窗戶模糊了，還是自己的眼睛模糊了，抬起左手，在玻璃上寫下聿尊二字。

聿尊，我走了。

再也不回來了。

走的時候，上只有張建行卡，連一套像樣的服都沒有。

這些聿尊都不知道，他只當陌笙簫從此擺他后，能過著錦玉食的生活，他給的錢，足夠生活幾輩子，哪怕天天燒錢花都無所謂。

皇裔印象。

聿尊摟著莫伊走進屋，子的雙手迫不及待攀住他強健的后背，屋漆黑一片，作挑逗，櫻自男人臉上，落至他結。

聿尊將輕推開，“我去洗澡。”

莫伊只得不愿地松開手。

聿尊洗完澡后，隨手想去柜子拿件浴袍，卻發現里面糟糟一團，先前，陌笙簫都會將兩人的疊放整齊，拿的時候就不會手忙腳。

他打開洗手臺上的水龍頭，剛要漱口，視線就定在一張照片上。

畫面的笙簫有一頭極好看的長發，穿著件白T恤，最平常不過的打扮，頭發被吹起一道弧線，能約看見耳垂上的珍珠耳釘。

“尊？”莫伊等他不出來，便打開門，剛走到他后，就看見聿尊的視線專注在那張照片上。

莫伊漾起的笑頃刻間坍塌，握掌心，卻沒有大鬧，只是將右手落在男人肩頭，“都已經走了，還留著這些東西做什麼？”說完，另一手便裝作不經意間，將笙簫的照片掃進了垃圾桶。

聿尊眉頭微皺，雖然對莫伊的自作主張有些不悅，可這會他正寵著，也就沒有發怒。

而，就是憑借這樣，有恃無恐。

好不容易將笙簫趕出去，自然，要弄得干干凈凈。

時間，任誰想挽留，都留不住。

莫伊睡到將近十點才起床，個懶腰，穿著睡就來到樓下。

左腳還未離開最后一級樓梯，形龐大的海貝就從邊上躥出來，“汪汪汪——”

“啊——”莫伊嚇得腳底打，重重摔在樓梯上，“啊，好痛——”

何姨從廚房探出頭，見海貝窗下大禍，忙跑過來拉住它的項圈往臥室帶，“海貝，乖，快過來。”

“何姨！”莫伊口氣憤怒，兩只拖鞋都摔在樓梯口。

何姨將海貝推進臥室后反鎖，急忙走過去將莫伊攙扶起來，“莫小姐，你沒事吧？”何姨一喊出這個稱呼，就會不由想起陌笙簫來。

“怎麼可能沒事？”莫伊左手按住腰部，上半斜靠著旁邊的欄桿，“這只死狗，何姨，你現在把它拉出去丟掉！”

“這……恐怕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啊？”莫伊跺跺腳，痛的越發直不起，“我說丟掉就丟掉！”

“這是聿特意養的。”

“尊他會同意的，何姨，你老實告訴我，這狗是不是陌笙簫的？”莫伊眼底暗藏兀，不信聿尊會無緣無故養條狗。

“真是聿買回來，好像是他朋友送的。”何姨可不敢說實話，要不然海貝非被整死。

莫伊在何姨的攙扶下走進客廳，可不信這套話，只要是之前接過陌笙簫的，都看不順眼。

“何姨，你怎麼又做這些菜，我都說過我不吃。”莫伊拿起筷子，在盤，“你看看這，壞了我的食，哪還吃得下啊？”

何姨暗自咬牙切齒，可拿人薪水的，也不好發作，“莫小姐，這都是聿吃的。”

“聿，聿，你別老拿尊我，”莫伊將筷子重重砸在桌上，“現在在家吃飯的就我們兩個，我看，你是凈挑自己喜歡吃的做吧？”

“莫小姐，”何姨哪里過這種氣，“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如果看我不滿意，我可以走……”

盡管這工資高，可做的不開心也留不住人。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莫伊揚起眉角，“還有，走的時候把那條死狗也牽走。”

何姨轉回到臥室收拾，出來時海貝跟在腳邊，聿尊剛進門就看見拎著行李。

“何姨，你去哪？”

莫伊暗自咬牙，沒想到聿尊會提前回來，搶先一步道，“尊，何姨說不干了。”

“好好的，是不是對工資不滿？”聿尊將車鑰匙丟在茶幾上，“何姨，你在這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了。”

“不是，”何姨放下行李，忙擺擺手，“聿給的錢夠多了，我出去在哪家做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即然這樣，怎麼還要走？”

何姨向埋下頭的莫伊，一語將穿，“是莫小姐嫌棄我做的飯不合胃口，還讓我把海貝丟掉。”

莫伊眼角含恨，沒想到何姨毫不客氣就將給出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