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萱去醫院陪嚴老爺子，嚴老爺子果然很高興，又聽說嚴漠九下午會來接帶他一起回老宅，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

“我在這兒吃得好住得好有人伺候，為什麼要回老宅？”

請神容易送神難，他不可能這麼輕易走的，怎麼也得那臭小子來哄哄他。

“京圈里有傳聞，大爺拆臺階的技一流。”老管家說。

有臺階就下吧。

“他拆了試試看，我現在有明萱丫頭護著，怕他？”嚴老爺子輕哼。

老管家抬頭，了一眼病房天花板。

“你對我翻白眼？”嚴老爺子拍床，別以為他老眼昏花不懂流。

“老爺子，我是看天花板上有灰塵。”老管家說。

嚴老爺子看了一眼，“你去拿個撣子，站到椅子上去打掃打掃。”

“……”

老管家噎住，對上嚴老爺子無比認真的眼神。

“還不去？”

“是，老爺子。”

孟明萱全程忍笑，直到老管家去外面找撣子了，才輕拉嚴老爺子袖，“爺爺，我不喜歡醫院。”

“你以為我喜歡。”嚴老爺子悻悻然，“我告訴你除了當年那位，沒人讓我這麼過氣。”

“不能吧，聽說嚴部年輕時也能氣您的。”孟明萱說。

嚴老爺子愣了一下，漸漸沉默下來。

“不記得了。”

飛狗跳是肯定的，他也沒揍這個兒子。

犟骨頭，挨了打去祠堂跪，也不肯服個。

嚴老爺子想著想著，又覺得兒子、孫子，都像自己，脾氣臭得很，還一模一樣只有老婆能治得服帖。

“明萱丫頭，你說……”

嚴老爺子開了個頭，又覺得難以啟齒。

孟明萱想了一下，轉背對著嚴老爺子，“爺爺，我不看您，您對著我后腦勺說。”這樣就不會覺得難為了。

“……”

嚴老爺子看著盤了個丸子頭的后腦勺，到底是低聲笑了出來。

不怪孫子這麼。

不怪小漠九第一眼就喜歡小明萱。

他們嚴家男人，是真吃這一套。

“爺爺吧，半生戎馬，膝下就兩個兒子，還是雙胞胎。他們出生那會兒我也沒趕上，那年頭日子很艱苦，等安定下來你就不好了，我沒打算再娶，就把他們給傭人帶。嚴錚這小子，從小就悶，又板臉，不像他大哥那麼懂事聽話討人喜歡。那個時候他總是惹我生氣，不是這里犯了事兒就是那里犯了錯，我后來就把他給他大哥管教，久而久之……”

嚴老爺子很久沒這麼絮絮叨叨了，但對著孟明萱的后腦勺，他很有傾訴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老管家拿著除塵撣站在病房門口，很久都沒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就算他看出當年的義昌爺不是個好的，他也不能太直白地說，只能委婉地提醒一下老爺子，可錚爺和老爺子一模一樣的脾，不會哄，不會哭，犟骨頭，老爺子的心眼就完全偏向了義昌爺。

義昌爺總是栽贓錚爺，他們這些旁觀的都能看出一點門道，偏生老爺子信任極了義昌爺，錚爺沒冤枉。

老管家惆悵至極，他擱在古代也就是個大總管，做不了忠臣諫臣。

很快老管家又釋然了，他跟的又不是皇帝。

他就算在古代，也是個副將。

將軍的家事，不到副將管。

嗯，他沒錯。

病房里那威嚴中著滄桑的聲音，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停下，然后孟明萱的聲音傳來，“爺爺，既然您知道錯了，就該去跟嚴部道個歉啊，嚴部雖然對不起媽媽，可他沒有對不起爺爺您。”

“你這孩子，怎麼幫著外人呢？”嚴老爺子氣呼呼。

“嚴部是給您生的孩子，當初您也一定很嚴部，嚴部是在您和的期待和意中出生的。”

“……”

病房，半晌沒有聲音。

老管家定了定神，拿著除塵撣推門而，“老爺子，撣子確實是沒有，只有除塵撣。”

嚴老爺子看著老管家手里那潔白的絨除塵撣，“不行，撣子才能打掃干凈。”

老管家微笑，“您別鬧。”

“……”

他鬧什麼了。

“爺爺，管家爺爺年紀大了，我來打掃吧。”孟明萱站起。

“不用！”

“不用！”

嚴老爺子和老管家異口同聲。

老管家還把除塵撣藏到了后，生怕孟明萱來搶似的。

到最后，老管家和孟明萱都沒打掃天花板。

除塵撣干干凈凈地躺在了角落里。

……

嚴錚午休回到別墅，讓人把嚴翔找來了，“跟你媽聊得怎麼樣。”

嚴翔最近是霉運連連，不是這傷就是那傷，還被嚴霆這麼一個瘋人院里出生的私生子給打了，滿心的火氣著的。

這會兒嚴錚問起他媽徐雨禾，他更是氣不打一來，“爸，您別提了，媽最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我不理不睬不冷不熱，您說是不是被人下降頭了？”

他總覺得，他和他媽都被人下降頭了，手的還是嚴漠九。

說不定他爸也被下降頭了。

反正大家都異常的，和以前判若兩人。

“既然沒聊出什麼結果，那你今天把東西搬一下。”嚴錚說。

“搬東西？”嚴翔愣住，“爸，您讓我搬什麼東西？”

嚴錚神平靜，“搬你和你媽的東西，我和你媽的離婚報告被批準了，今天就會去辦離婚證。”

“那也是搬我媽的東西啊，搬我的干什麼？”嚴翔心里有點慌。

“我跟你媽都離婚了，你一個私生子還賴在我家做什麼。”

“……”

嚴翔逐漸瞪大眼，他爸說什麼？他是私生子？

“知道上面為什麼批準我的離婚報告嗎？”嚴錚站起來，走到嚴翔面前，“因為我當年算是重婚，我夫人當年沒死，我是在有夫人的況下和你媽結婚的，既然我夫人還在，那你就是私生子。”

嚴翔手腳冰涼，渾發抖。

“大家族你也懂的，漠九才是我和我夫人唯一的兒子，嚴家唯一的繼承人。為了漠九，我決定不再認你這個私生子。”嚴錚負起雙手，“所以，今天就搬走吧，我會讓人替你戶你媽名下，并改名徐翔。”

“我不要徐翔！！”

嚴翔猛地站起，大聲怒吼。

難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