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忱今夜來此,便沒打算瞞自己對孟筠枝的。
他低垂著眉眼,認真道,“禮部侍郎之孟筠枝,微臣心悅于,有意求娶,還陛下…莫點鴛鴦。”
這話說得直接,但也只有顧凜忱,說出這樣的話,還依舊能好好地站在順明帝面前。
但順明帝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啪——”的一聲。
他猛拍桌案,“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朕當惡人拆散你們了?”
“微臣不敢。”
“你還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一進來就給他扣這麼大頂帽子,順明帝氣得吹胡子瞪眼,干脆耍起賴,拒絕承認自己在宴席之上有那麼一瞬想將孟筠枝賜婚于桓王葉瑾桓。
“朕何時說過要給孟筠枝賜婚的?你別口噴人。”
他不承認,顧凜忱倒也沒揭穿,只是順著他的話道,“如此,那便多謝陛下。”
“等等,你說你心悅于孟筠枝,此話當真?”
顧凜忱面不改,“千真萬確。”
順明帝面上一喜,直接站起,來到他旁,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末了,他冷哼一聲,“顧家兒郎,豈能為所累。”
孟家那長相和段,恐怕不僅僅只有顧凜忱想求娶。
聞言,顧凜忱淡淡應道,“想來陛下并非此等淺之人。”
“你...!”
順明帝恨不得踹他一腳,“你這張啊,孟家小若是同你一,只怕還是委屈。”
然而他不知曉的是,孟筠枝也并非弱小貓兒。
顧凜忱卻并未接他的話,而是道,“還陛下全。”
“全?”
順明帝瞇著眼。
他是很想讓顧凜忱早日婚,但此時此刻,知曉他確有心之人后,卻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銳氣。
“你確定你們二人是心意相通,投意合?”
這話當真是問到顧凜忱的痛點上。
男人依舊低垂著眉眼,可垂在側的手握拳。
順明帝卻是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竟真問出些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顧凜忱啊顧凜忱,你可真是出息了。”
“難道你還想強娶不?”
雖然好像不是不可以。
只要他開口,這賜婚圣旨立刻就能送到孟家。
顧凜忱默了默,道,“微臣今夜來,并非是求賜婚圣旨。”
“那你是想求什麼?”
“許鷺一案尚未有定數,此時賜婚,并非最好時機。”
孟文康與許鷺的案子有著千萬縷的關系,若是此時賜婚,孟家免不了會遭悠悠眾口之害。
聞言,順明帝臉沉了下來,也是想到了如今還關押在大理寺的許鷺。
他來回踱了幾步,沉聲道,“賜婚圣旨,朕給你留著,就看你自己的本事,能何時來取。”
這話的意思,便是同意顧凜忱所說的。
顧凜忱后退一步,下跪行禮,鄭重道,“微臣,謝主隆恩。”
年輕的軒昂男子,就連行君臣之禮,都直了脊背。
順明帝垂眸看著他,心中頗為慨。
回想當時他剛將顧凜忱接到邊時,年人冷漠又頑劣。
如今一眨眼,已經長了能護住自己心子、又能獨當一面的頂天立地男子。
他手扶住顧凜忱的手臂,將人扶起來,嘆了句,“待有空,朕也該去看看顧偃了。”
顧偃夫婦的靈位,同顧氏其他長輩祖先,一同供奉在顧府祠堂。
順明帝一年之中總會去個兩三次,去看看自己的老友。
想起顧偃,順明帝笑了笑,不過他隨即又看向顧凜忱,眼底有著好奇的芒。
“你同孟家那丫頭,是如何相識的?”
“難不真是因為孟文康的案子?”
聞言,顧凜忱眼眸閃了閃,“陛下何時變得這般好聽雜事?”
“雜事?”
“這怎麼能算雜事呢?”
在順明帝眼中,顧凜忱的婚事可不是雜事小事。
然而顧凜忱不打算細說,躬作揖后,便要退出長生殿。
“微臣告退。”
“哎,”順明帝見他去意已決,拂了拂袖子,“無趣,真是無趣。”
不過,看著顧凜忱離去的影,他眼底的笑意依舊明顯。
良久,直至長生殿只剩他一人時,倏地幽幽長吁一口氣。
顧偃啊,若是你此刻在,那該多好。
一直在殿外候著的侍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平時心思難測、不聲的帝王,此刻難掩眉眼間的笑意,于殿來回踱步。
侍機靈,面喜,上前恭喜道,“想來是顧大人給陛下帶來了好消息。”
順明帝回,想要開口,卻又止住話語。
他現在有種滿心欣喜,卻無人可以分的覺。
聽到侍的話,他朗聲道,“擺駕儀宮。”
侍微有驚訝,夜已深,帝王本都要歇下了,怎的現下這麼興致要擺駕儀宮。
但為奴才,主子的吩咐照做便是。
于是他連忙上前,為帝王更。
夜深重,儀宮燭火通明。
皇后原是要歇下,收到宮人消息說順明帝要過來時,又趕起梳妝。
不過順明帝興致所起,來得快。
皇后剛換完裳,外頭宮人就已經高聲通傳。
連忙起,正要行禮,順明帝已經擺手,“免禮免禮。”
話落,他又道,“都退下。”
一眾宮侍退至外殿。
殿門輕闔,寢殿之中,只余帝后二人。
雕紋香爐蘊著裊裊輕煙,燭火明亮,清香幽幽。
皇后來到桌邊斟茶,輕聲道,“陛下面喜,想來是有喜事要和臣妾分。”
順明帝抿了口茶,緩聲道,“是啊,確是喜事。”
“阿忱那小子,終于開竅了。”
“阿忱…”皇后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眼底笑意明顯,“這是真的?那確實是一大喜事。”
“哈哈哈哈哈。”
順明帝明顯很高興,指節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卻是不知在想些什麼。
須臾。
皇后正要開口,就聽到他說,
“你說,阿忱的孩子,要取什麼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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