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深秋時節，越來越寒涼。

孟筠枝在外待得久了，即使披著披風，待到歸來時，指尖仍是染上些許寒意。

香巧連忙吩咐底下的人將熱水送進來。

屏風之后，熱氣氤氳而上，浴桶里飄著片片花瓣。

孟筠枝沐浴時不喜有人伺候，因此香巧和香草將所有東西準備好之后，便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一人。

衫盡褪，瑩白玉，婀娜有致，那張致絕的臉蛋被熱氣熏得起了淡淡的，桃花眸漉漉的。

窗牖闔，四下安靜。

然而不多時，孟筠枝就聽到后傳來寬解帶的聲音。

臉驟變，心跳都快提到嗓子眼。

下一瞬，男人那雙溫熱的大手上的臉頰，“膽子怎麼這麼小？”

孟筠枝：！！！

幾乎要炸了！

若不是現下未著寸縷，必然是要站起來罵他幾句。

“顧大人往后，別再來了。”

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回回都要嚇一跳。

這男人究竟是從哪里染來的這些惡趣味。

顧凜忱眉梢一提，俯下去看的眼睛，“生氣了？”

孟筠枝側了側子，干應了句，“不敢。”

“孟姑娘口是心非。”

他從一旁的木桌上拿了帨巾過來，“我給你賠罪，替你。”

孟筠枝可不信他會如此好心。

捂著心口從浴桶的這一邊挪到另一邊，戒備地盯著他，“我自己來。”

“后背你不好，我來。”

出手，固執地想要從他手里接過帨巾。

那截細的手臂被水洇，在燭之下泛著漉漉的暖，猶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顧凜忱眸驟暗。

兩人在一起到底是有過那麼多次，他這樣的眼神，孟筠枝如何能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回手，連帨巾也不要了，“我要沐浴，你先出去。”

“一起，”他克制著收回視線，自顧自地繼續寬解帶，“我不來。”

孟筠枝才不信他的鬼話，可現在這樣，和砧板上溜溜待宰的魚兒沒兩樣。

不滿地拍了拍水面，表示自己的抗議。

顧凜忱起眼皮看，幽暗眼神意味不明，“擔心我說話不算話？”

孟筠枝抿了抿，“這種事，你有說話算話過嗎。”

聽聽，語氣還有些哀怨。

顧凜忱上衫都已經下，赤著壯結實的膛就靠過來，“今日天氣寒涼，待姎姎沐浴完，這水也該涼了。”

“你忍心讓我洗冷水澡？”

孟筠枝氣結。

又沒讓他用洗過的水。

“你...”

還想再說什麼，肩膀已經被他攬住，帨巾由后肩過來，他是真的在給。

“再說下去，這水就真的涼了。”

孟筠枝轉過頭看他，“說話算話。”

眉眼被熱氣氤氳，漉漉的，眼睫上還掛著水珠，眸子里的熠熠燦然，甚至帶著些不服輸。

顧凜忱克制住想要吻的沖，“嗯，說話算話。”

其實自從搬出顧府之后，兩人真刀真槍地來，就只有在奕然山莊他生辰那次。

除此之外，無論再，他大多時候都是先顧及的。

不知是想到什麼，孟筠枝臉頰燒了起來，掩耳盜鈴般刻意往前挪了挪，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通紅的臉頰。

可不知曉，不止臉頰紅了，耳朵也紅了個徹底。

男人一覽無余，結來回滾了好幾次。

可顧念著自己今夜來是有正事要跟說的，最終連逗幾句都沒有。

生怕到最后把自己也逗進去。

在水溫變涼之前，顧凜忱起扯了件寬衫將罩住，把人打橫抱起放到床榻上，之后又自己繞回屏風之后穿。

待他出來時，孟筠枝已經穿得嚴嚴實實，剛完頭發。

他拉著人來到桌邊坐下，抬手給倒了杯茶水，正了正臉，“黑人的事，孟大人來找過我。”

那日等到孟文康回來時，顧凜忱已經揪著齊軒逸離開，小院子恢復如初。

但到底是關乎孟文康的大事，孟筠枝不可能瞞著他，因此將黑人的事一五一十都同他說了。

當時孟文康沉著臉沒說什麼，但翌日一早，他就去了大理寺，找顧凜忱說明況。

若那黑人真是溫亭才派過來的，或許是因為，孟文康曾無意間在他面前提過一，覺得此前種種事，憑許鷺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這些話或許讓溫亭才認為他還揪著貪污案不放，又或許讓溫亭才以為他手里還有別的證據，所以才會冒險夜探。

說到正事，孟筠枝定定地看著他，“你有什麼打算嗎？”

“那日黑人最后會往園明街去，應是沒有發現冷月跟著他，既如此，那就...”

他頓了頓，正要繼續說，孟筠枝已經接過他的話，道，“引蛇出，是嗎？”

顧凜忱看著，眼底滿是欣賞，“姎姎聰慧。”

那夜黑人在孟文康房間里什麼也沒找到，以溫亭才謹慎的做派，不可能就此就打消對孟文康的懷疑。

因此，他必定會再找機會查探。

那對于溫亭才而言，何時才是最好的時機？

孟府舊宅修繕落之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房中燭火明亮，兩人就坐在桌邊，之間不過半臂距離，顧凜忱能嗅到上沐浴過后的清淺香氣。

四目相對間，彼此之間在想什麼，一目了然。

顧凜忱問，“你不介意？”

“介意什麼？”

“若是那黑人將喜遷之宴搞砸了呢？”

孟府是孟筠枝從小到大長的地方，那里對的重要不言而喻。

當初孟文康被冤，孟府一朝破敗。

而今，靠著自己的努力，將孟府修繕一新，必然希喜遷之宴能夠順順利利地進行。

但喜遷之宴確實是引蛇出的最好時機。

案子要，其他的，只要家人在，府宅在，那便是最好。

孟筠枝這般想著，抬眸看著他，眸清澈堅定，“那顧大人會讓喜遷之宴被搞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