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繁花正盛，春風得意。

春闈會試終于放榜。

貢院外墻邊，天還沒亮便烏泱泱圍了許多學子。

多人寒窗苦讀，只為這一刻。

而人群的外圍，有一布男子，溫潤有禮，清雋拔。

他生得高，在一眾擁的學子之中格外惹眼。

旁邊有費了老大勁卻不進前排的學子，側眸看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問，“沈兄，不想知道結果嗎？”

男子點頭，“想。”

“那你為何...？”

男子抬眼瞧了瞧面前烏泱泱的人，“結果已定，遲早會知。”

不得進前排，改變不了結果，何不就在此等著。

學子恍然大悟，也不再費這個力了，卻仍做不到同他一般心如止水，時不時踮著腳尖往前。

辰時初刻，日熙和。

禮部員拿著榜文從貢院出來，一張一。

適才屏住呼吸的學子們便又齊齊至榜文前，一時之間，有人歡欣鼓舞大笑，有人黯然失嘆氣。

榜文放出，不知何時，圍在貢院外的除了學子，還有許多百姓。

還有雙眸圓睜、準備榜下捉婿的婆們。

適才搭話的學子費力地進出，大喊道，“沈越！”

“沈越！”

“你高中了！”

“狀元！你是第一名！”

人群中的所有視線幾乎齊刷刷地朝沈越過來，打量有之，羨慕有之。

“恭喜沈郎君。”

“恭喜恭喜。”

周圍的人同笑著同沈越道賀，年輕男子眼底展笑意，面上春風和潤，當是玉樹蘭芝、清潤奪目。

“多謝。”

沈越拱手作揖，以示回禮。

婆們瞅準時機，正準備大展手為新科狀元牽紅線時，人群之中突地響起一聲清脆音。

“阿閱哥哥！”

貢院外邊，不知何時行來一輛華蓋馬車。

上掛長公主府徽識。

林窈一緋，步搖輕晃，如畫眉眼明又張揚。

推開馬車門，拎著擺急匆匆跑來。

芙蕖在后叮囑，“郡主，您慢點。”

青蘅郡主，長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

周圍人群下意識讓開一條道。

站定，擺在春風中輕揚。

抬眸向面前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驚喜，還有男子清雋姿的倒影。

“阿閱哥哥！真的是你。”

“你還活著...”

林窈鼻尖一酸，眼眶霎時就紅了。

沈越何時面對過這等場景？

這姑娘許是將自己錯認了親友。

他想安，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周圍還有許多人在看著，顧念到小姑娘臉皮薄，他輕咳一聲，低聲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窈這才抬起漉漉的眼，朝周圍掃了一圈。

沒有答話，直接握住沈越的手腕，拉著人大步走向馬車。

“哎，姑娘...”這于禮不合啊。

沈越低頭看著搭在自己腕間的青蔥白指，默念了好幾聲要顧及姑娘家的臉面。

周圍的婆見新科狀被郡主攔下，頓時轉移了目標。

在場的學子和百姓眾多，大家長了脖子還想繼續看，可兩人影被馬車擋住，什麼也看不到。

長公主府的馬車寬敞高大，于日下，遮擋出一小片影。

一高一矮的兩道影便立于此。

沈越剛剛站定，還未開口解釋，面前已經直接抱住他的腰，撲進他懷里。

“嗚嗚嗚嗚，阿閱哥哥。”

馨香陡然襲來，鼻尖縈繞，懷中。

沈越拔的軀猛地僵住，兩只手不知該往哪里放。

耳子漫上一層可疑的紅。

“...姑娘，男授不親。”

林窈噘著反駁，“這有什麼！小時候你不也抱過我！”

音委屈，卻又兇的。

沈越：......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的，你就是阿閱哥哥。”

察覺到他似乎要掙開的手，林窈又圈了手臂，“你別走，你就是阿閱哥哥。”

沈越無奈。

雖然有馬車擋著，但這到底是在外邊。

“我不走，你先將我松開。”

“真的？”

林窈抬眸，眼睫垂淚，好不可憐。

沈越深吸一口氣，“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林窈這才松開環住他腰的手，卻仍是揪著他的袖。

“阿閱哥哥，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窈兒啊，你不記得了嗎？”

仰首，那張致如畫的臉龐就這麼直直闖他眼中，眸明靈，此刻卻因為他垂了淚。

沈越的心跳在這一瞬不控制地加快。

他不自在地移開眼，想起適才周圍人的議論，道，“姑娘軀，乃青蘅郡主，在下僅是一介布，未曾有幸能夠相識。”

他這話說得一本正經，并非欺瞞。

林窈腦海中倏地閃過往日看過的那些話本子容，紅張了張，“你...你失憶了？”

話一出，沈越眼眸微瞇。

他心里再清楚不過，自己確實不記得八歲以前的事。

見他不答，林窈又問，“你后腰有塊紅胎記，是與不是？”

沈越臉一紅，“郡主請慎言。”

此等位置，怎可以這麼大咧咧就說出來。

他是男子沒什麼所謂，可是子啊，若是被人聽到，于名聲無益。

“我說中了是不是！”林窈湊近，眼眶又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阿閱哥哥。”

“沈伯父和沈伯母若是知曉你還活著，該有多高興啊。”

距離沈修閱時落水失蹤，已經過去十四年。

當年他才八歲，如今卻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面容變化，可五依稀能看出時的模樣。

適才馬車路過貢院街道，林窈無意間朝外出去的那一眼，便知自己不會認錯。

拉著他的手就要上馬車，“我帶你回淳侯府，沈伯父沈伯母看到你回家一定很高興！”

可沈越這回卻沒跟著走。

“郡主，我乃龍云郡人士，爹娘亦在龍云郡，家也在龍云郡。”

聽到他的話，林窈抿著默了默。

不再強求他跟一起走，“那阿閱哥哥在京城何歇腳？我送你回去。”

沈修閱落水失蹤這麼多年，如今能高中狀元，想必是當年被好心人所救，如今與養父母的也必然深厚。

林窈不是不講理的人，知曉眼下若是強求他回淳侯府，只怕會惹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