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第 68 章

沈稚道：“你先答應。”

裴慎嘆口氣：“我答應。”

沈稚就慢騰騰地挪到床, 靠著他躺下，彼此肩靠著肩，問：“這樣會好點嗎？”

裴慎嘆道：“沒什麽用，還是疼。”

沈稚皺皺眉, 又往他上靠了些, “這樣呢？”

裴慎看上去很疲憊, 嗓音也啞得不行：“和方才有什麽不同嗎？”

沈稚無奈，一只胳膊過去, 搭在他的手臂上, 輕輕地將人抱住了, “這樣總行了吧？”

他因發了高熱，溫本就比高許多，這一相, 只覺掌下的那條手臂燙得出奇, 熱意不斷燒灼著的手心，如水般從指尖一路湧向四肢百骸。

裴慎微微傾, 擡手將攏進懷中, 下尋到一個舒適的角度，淺淺擱置在肩膀，烏發淡淡的茉莉香氣拂過鼻尖, 他深深吸一口, 將臉頰在秀頸。

的是最好的療傷聖藥, 是這一點甜頭，就足以驅散他心的鬼魅魍魎。

沈稚聽到他長長的一聲喟嘆，心想也許這樣會讓他舒服一些吧, 便也沒有掙紮，直到頸側傳來微妙的潤, 意識到是什麽，軀陡然一震：“裴慎！別……”

男人舌尖一頓，沉默片刻，還是退了回來，然後用將頸上的潤親吻幹淨。

沈稚只覺得脖頸意難耐，呼吸也有幾分淩，張的時候，肩膀總是輕微地聳起，鎖骨便會凸顯得異常分明，裴慎拿下緩緩蹭那塊瑩白纖細的骨頭，用自己的著玲瓏的弧度。

僅僅如此自然不夠痛快，只要這般著自己，裴慎就不可能做到無于衷。

可他心裏明白，循序漸進方能長久，所以只能暫且制那些皮下瘋狂囂的，徐徐圖之。

翌日一早，詹正獻再進來把脈，裴慎的高燒已經退了。

“郎君看上去氣很好。”詹正獻道。

裴慎勾起，目無意間掃過他腳下嶄新的千層履，竟也有心思調侃兩句：“昨日快馬加鞭趕過來，神醫竟還不忘帶了新鞋？”

他擅長查案，向來目尖銳，觀察微，這雙鞋顯然是不曾長途跋涉過的，連尖頭都沒有沾染半點泥塵。

詹正獻笑道：“方才夫人送的。”

裴慎邊的笑意眼可見地消失了，他淡淡“哦”了聲，“通州此地市井繁華，灑金街上是鞋履鋪子就有百十家，既然喚你一聲師父，自然要孝敬孝敬。”

這時候桓征從外面進來，正要稟報昨夜查探那夥刺客的線索，裴慎敏銳地發現他腰間佩刀上掛著一枚嶄新的穗子，上面還纏著寶珠，他蹙眉：“什麽花裏胡哨的。”

桓征提了提刀，笑道：“是夫人送的。”

裴慎再度變了臉：“也是送的？”

桓征意識到他語氣不對，趕忙補充道：“是夫人送給我們大家的，只要佩刀佩劍的都有，霍易也有，槐娘也有，哦，夫人還送了槐娘汗巾和簪花呢。”

過一會，青禾端著藥進來，裴慎也看到了發間新簪的珠花。

裴慎冷笑一聲，“看來這回來通州收獲頗。”

一上午，裴慎對沈稚的慷慨又有了新的認知，原來山莊上上下下都有禮，甚至給後山看守瓷爐的老金都買了兩副手套。

可偏偏忘了一個人。

裴慎冷笑。

看著在屋忙忙碌碌，一會跟著詹正獻學配藥，一會同底下人說說笑笑，反正沒有跟他提起任何有關禮的事，仿佛他這個人就是不存在的。

到了傷口換藥的時間，沈稚過來給他揭紗布，仔細一瞧，傷口竟然還是滲著的。

眉心蹙了蹙，嘀咕道：“不應該啊，昨日用的可是最好的金瘡藥。”

目掃過他手臂，這才發現那青筋隆起，明顯是注了勁的，瞬間惱怒：“裴慎！你不疼的嗎？傷口又被你折騰崩開了。”

裴慎手掌握拳，攥得咯吱響，咬牙切齒道：“你不覺得，你忘了什麽重要的事嗎？”

沈稚被他說得雲裏霧裏，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去想，“我先給你換藥吧。”

裴慎說不急，“你先好好想。”

沈稚無語：“什麽事能比你的傷還重要？”

裴慎偏偏不說。

沈稚又轉頭看青禾，青禾也不明所以，又看詹正獻，詹正獻低頭看腳，沈稚還是沒懂，又看桓征，桓征無意地晃了晃刀柄上垂掛的穗子，沈稚終于恍然，回過頭來，“你也要禮？”

“什麽我也要？”裴慎簡直是怒極反笑，“人人都有，連老金都有，我不該有嗎？”

沈稚覺得他有些無理取鬧，“我也不是沒給你買過禮，而且以我們目前的契約關系，我也沒有義務給你買，更何況你什麽都不缺。”

“我不缺？”裴慎冷冷一笑，“桓征，你缺嗎？”

桓征只覺得背脊一涼，趕忙道：“我不缺！夫人，我什麽都有的，我們郎君給的月俸其實蠻高。”

裴慎又冷眼看向青禾，青禾終于認識到事的嚴重，忙擺手：“我也什麽都不缺。”

他這一折騰，搞得人心惶惶，自己的傷口也崩裂了，沈稚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都傷了還不消停，一會我去給你買便是。”

裴慎哂笑一聲：“這種事難道不該你主，而非經我提醒，你才知道原來有這麽一回事。”

沈稚聽著直蹙眉，傷的人都這麽胡攪蠻纏嗎？

得了赤--的明示，沈稚用過早膳，又帶著青禾上街。

青禾笑問：“夫人是不是要與郎君和好啦？”

沈稚甕聲甕氣道：“你怎麽瞧出來的？”

青禾道：“先前陪夫人逛街，您買了許多東西，就好像打算代後事似的，啊不能這麽說……反正就類似這麽個態度，您看上去一點也不開心，但今日不大一樣，夫人給郎君選禮，眼裏是帶著笑意的。”

沈稚邦邦地道：“也沒有吧，只是這人脾氣很臭，小心眼，給你們買，不給他買，他還得遷怒你們。”

青禾心想也是，今早郎君盯著的目凜若冰霜，嚇得以為自己做錯了事，結果竟是因為看到了夫人賞的珠花。

沈稚慢悠悠地在街上走，“你說我送他什麽好呢？”

青禾道：“夫人就投其所好唄。”

沈稚邊琢磨，邊嘀咕：“骨雕上回已經送過了……送茶葉吧，剛剛給師父買了兩斤，若是給他買一樣的，這個人必不肯答應……送瓷？可我在街上逛了這麽多次，看到的瓷還不如當時霞月樓的那幾件……”

正出神，街邊香料鋪子的老板娘正朝們招手，正是先前配香的那間鋪子。

腦海中靈一閃，不如給他調配合香算了，既顯得花了心思，又是親自選材調配，世上獨一無二的。

是這家店的大主顧，用的香都是最名貴的品種，老板娘自然記得這位金主，見來，兩眼都放著：“夫人這次想配個什麽樣的香？”

沈稚心裏忖了忖道：“要能安神止痛的，香氣清新雅致一些的。”

老板娘道：“檀香、沉香都是驅邪避瘟、舒緩緒的香料，香淡雅清涼，香附寬中解郁，舌香、茴香理氣止痛，都是合香的好料。”

沈稚點點頭，“這些都好，只是……”

只是裴慎用的香一向都是最好的，這些香料對他來說也很常見。

老板娘見面為難，爽快道：“夫人有要求盡管提。”

沈稚見同為子，才敢將請到一邊，悄聲問道：“老板娘見多識廣，可否聞聞我上可有特別的氣味？”

老板娘鼻子尖，輕輕一嗅便知：“是茉莉與量竹葉配蜂合的香吧。”

沈稚“唔”一聲，“除去這個合香，可還有別的味道？就是那種……人中與生俱來的那種香。”

老板娘從沒聽過這樣的要求，但做這行幾十年，鼻子對于香氣非常敏，仔細一聞也能辨認一二，“夫人想合一味與自己味相似的香？”

沈稚點點頭，在耳邊支支吾吾地說道：“我知道難為您，只是我家郎君喜歡……勞煩掌櫃了。”

老板娘立刻笑著會意，“我替夫人找找。”

兩人在滿牆的貨架前聞了近百種香料，沈稚的鼻子都快失靈了，噴嚏不斷，最後找出沉香、郁金香、木香、茱萸、茉莉、蜂幾樣香材，老板娘剛要拿給匠人配比，心思一轉，又從櫃臺下的暗格取出另一味香，然後朝沈稚了眼睛。

沈稚不明所以，問：“這是什麽香？”

老板娘故弄玄虛地笑：“是好香，你家郎君肯定喜歡，不喜歡你回來找我。”

沈稚：“……好吧。”

這家店香料與合香是一的，炮制、調配比例、醒錘煉都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常用的香料都是搗碎備用、醒泥醒好的，後院幾名工匠各司其職，有序進行，等到香餅，再放置到後院獨有的一出風口晾幹，晾半日頂得上平素幹七日的效果，最後焙火幹，拿回去便能使用了。

沈稚出去逛了半條街消磨時間，回來時合香已經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還以為怎麽也要十天半月的。

老板娘取一小塊焚了給試聞，無奈沈稚聞了半天的香，嗅覺已經失靈了，本嗅不出味道，又讓青禾來聞。

青禾這幾日伺候沈稚左右，對上的香氣還是很悉的，這一聞眼前一亮，“是很像夫人上的香欸，淡淡的，甜甜的。”

老板娘笑道：“這便了，既有驅邪避毒之效，又與夫人上的氣息極為相似，你們家郎君肯定喜歡，夫人回去與郎君一起用，效果更好。”

沈稚面上難為，耳廓都紅了一片，老板娘看著笑，又瞧見青禾還要聞，趕忙滅了香，將那點殘渣收了起來。

將合的香餅用錦盒裝好，回到宅院，把香盒遞給裴慎，“喏。”

裴慎眉梢一挑：“送我的？”

沈稚才要回答，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裴慎蹙眉：“著涼了？”

沈稚搖搖頭道：“今日去店裏為你合了香，鼻子一直……”話音剛落，又打了個噴嚏。

裴慎道：“去找詹正獻要點藥。”

沈稚了鼻子：“這就去。”

才轉打算出去，後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你今日不在，我頭疾又發作了兩次，今晚……”

沈稚點點頭，小聲道：“我去去就來，又沒說不來。”

裴慎這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