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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後被反派獨占了》 第 136 章

出了殿門,卻看到回廊盡頭一道清瘦的白影,那人聞聲轉過來,年年呆呆地看著他,“陛下?”

四下無人,高曠緩緩向走來,年年的腦袋也越仰越高。

他這幾年長高很多。

先前不寵時,時常連熱飯都吃不上,自然也就清瘦,個子也不算高,這幾年飲食跟上來,又勤于騎功夫,個子竄得很快,寬大的孝服之下年人的力量

他本人也是沉默寡言的子,與任何人都不大親近,宮中私下時常議論,說他心思深沉難測,頗有疏離冷峻之

高曠緩緩在面前蹲下,“年年還記得我嗎?”

年年剛想笑,但想起國喪期間不能嬉鬧,忙收斂住角,只點頭道:“記得,你是七皇叔,也是小哥哥。”

高曠心中微,抿道:“嗯。”

年年跟著他走在回廊,小聲說道:“我都好久沒有見到陛下了。”

高曠:“我也好久沒見到年年了。”

從先生對他說完那些話之後,很明顯的,宮的次數了許多,大概是先生的意思吧。僅有的幾次宮,他都再也沒有主出現在面前,怕先生誤會他心思不純。

今日也是先生有事不在宮中,他才來找年年說說話。

“年年膝蓋還疼嗎?”

年年道:“不疼了,藥膏很好用,點心也很好吃,謝謝陛下。”

高曠:“嗯。”

年年想起皇舅公是小哥哥的爹爹,想了想,手握住了高曠的手,有些涼,他手指道:“陛下不要傷心,節哀順變。”

高曠足足愣了許久,才意識到竟然是的小手牽著他,一時竟不敢妄

的手很,也很暖和,輕輕包裹著他冰冷的手指。

很久之後,他才低聲道:“哥哥告訴年年一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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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點頭,“嗯!我不告訴別人。”

高曠道:“其實哥哥一點也不傷心。”

年年疑道:“為什麽,皇舅公不是哥哥的爹爹嗎?”

被帶跑,連陛下也不了,順口便喊了哥哥。

高曠彎起角,“的確是哥哥的爹爹,可他并不像年年的爹爹疼年年那樣疼我,他也不我的母親,我只是他衆多兒子中最不寵的一個。”

如今這個從未疼過他的,所謂的父親龍馭賓天,而他也達所願,坐上這萬人之上的寶座,又有什麽可傷心的呢。

年年想了想道:“哥哥做了皇帝,往後天下子民都會戴陛下。”

高曠道:“那是因為我這個位置,旁人畏懼我,所以不得不敬重我、戴我。”

年年聲道:“不會呀,我就不害怕哥哥。”

“那你……”

高曠幾乎是口而出,但剩下的話戛然而止,其實他也不知自己想問什麽。

年年道:“皇舅公未必不喜歡哥哥,但因他是皇帝,心系天下的百姓,所以分給哥哥的喜就很。而且哥哥這麽好,年年喜歡哥哥,將來一定會有更多人像年年一樣也喜歡哥哥,這樣哥哥就會有很多很多的啦。”

高曠心中微,“你真的覺得,哥哥能做好這個皇帝,能讓更多的人喜歡?”

“當然啦,”年年眼角彎彎,“哥哥可是‘曠世奇才’!”

高曠忍不住牽起角,沒想到還記得這四個字。

“那我就借年年吉言了。”

年年眨眨眼,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對了,哥哥是陛下,陛下不應自稱朕嗎?”

高曠沉默片刻,的腦袋,“在年年面前不需要。”

窗牖震響,廊下風寒,刺進皮裏有萬分凜冽,高曠掌心冰涼,皮下的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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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他在記事本上停留了很久,久到紙張沾染了墨點,才牽起角,緩緩寫道:“說我能做好這個皇帝,不會讓的……的手很暖,真是一個很可孩子。”

……

先帝喪儀從擬訂廟號謚號,到梓宮正式發引,前前後後進行數月。

新帝下令大行皇帝所有後宮妃嬪一律前往太廟,為先帝祈福,這其中就包括江若芙。而劉貴妃因聞得先帝晏駕,當日便上吊自殺隨之去了。當然,自殺只是對外宣稱。

三月裏,新帝下旨了一道令朝野震驚的冊封詔書——太子師裴慎,文韜武略,籌謀帷幄,竭誠盡職,朝以來功勳卓著,輔佐天子有功,特加封為攝政王,賜尚方寶劍。

一時滿朝嘩然。

攝政王原本就因帝年無力理政而冊立,新帝年登基,又無太後輔政,冊立攝政王原也合合理,而裴慎先前就是兵部尚書、太子師,是先帝臨終前委以重任的顧命大臣,極有政治才幹,的確可以勝任。

可大晉百年來從未冊封過攝政王,裴慎雖非佞,可為人心狠手辣,獨斷專行,殺伐果決到暴戾殘酷的程度,讓這樣的人獨攬朝綱,只會後患無窮。

可聖旨已下,聖意已決,再無轉圜的餘地。

連昭大長公主見到他時亦是橫眉冷目,“我們家要出個臣賊子不?”

裴慎也不解釋,只笑道:“那母親就拭目以待吧。”

深夜的拔步床,夫妻倆依舊如膠似漆。

裴慎吻著下人,低聲道:“你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沈稚沉默片刻,搖搖頭,“陛下年英才,但終究年輕,的確需要得力的員輔佐,我相信你可以,而且你答應過我的,建功立業,造福百姓,你會做到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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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的臉,“是。我不會讓你臣賊子的妻,跟著我臭萬年。我要你和我一起,青史留名。”

沈稚抿道:“我沒那麽大的志向,我只要你無病無災,有個善終。”

裴慎笑道:“說好的要與你白頭偕老,放心。”

無人知曉,他與新帝在十年前就已有了集。

那時的高曠還是永延殿孤苦伶仃的小皇子,某日他路過殿門外,看到送飯的太監將托盤往地上一扔,連筷子都沒有,趾高氣揚道:“膳房就剩下這些,您也別挑了,好生用吧。”

寒冬臘月裏,小皇子一薄衫跪在地上,抓了把殘羹冷炙,面無表地往嚨裏咽。

待收拾完碗盆,那太監轉離開,卻不慎撞到他上來。

自然,也是裴慎故意沒有避讓的緣故。

小太監見是他,嚇得兩,當即跪了下來,“裴大人恕罪!”

裴慎眼底泛著冷戾的,慢條斯理地道:“有罪當罰,哪有輕易恕罪的道理?”

管事的太監聞聲趕來,朝他恭恭敬敬鞠了一禮。

裴慎便擡手指道:“此人沖撞本,當如何置?”

當時他還只是大理寺卿,但已有暴戾之名在外,又有皇帝的親外甥、定國公府嫡長子的份擺在這裏,誰敢犯到他頭上來,那小太監立刻就被人拖下去打死了。

七皇子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那日裴慎告訴他:“這就是權力。”

算什麽,你的父皇不會保護你,你的兄長不會善待你,甚至連這些沒的東西都敢踩在你頭上。

而只有當你權勢在握,生殺予奪,這世上才無人再敢輕視你、欺淩你。

“殿下是要做這泥濘中的腐草,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還是隨臣瘋一把,賭一把,把那些高高在上欺辱你的人一個個拽下來,踩著他們的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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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攥拳頭,選擇了後者。

他又笑:“來日殿下坐穩江山,臣有一半的功勞,當與殿下共治天下。”

七皇子沉默許久,頷首應下。

從此,他是嚴師,是引路人,也是鞭策者,他要他韜養晦,卻不弱可欺,這條路一走就是十年。

直到今日,帝繼承大統,與攝政王共分天下。

三年之,朝廷頒布了一系列利民舉措,輕徭薄賦,賑困濟貧,鼓勵農耕,修建水利,打擊豪強,真正做到了為民造福。而朝堂上對裴慎不滿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三年孝滿,前朝大臣又紛紛上奏,請皇帝早日立後封妃,為大晉江山綿延子嗣。

裴慎也不例外。

三年前,高曠還能以各種理由推,甚至買通欽天監,可他能瞞得過父皇,如何瞞得了先生。

裴慎看到那些被他收起來的適齡世家貴的畫卷,蹙眉頭,“陛下到底在想什麽?”

高曠手中的狼毫,“先生也是二十多歲才娶妻,朕又何須著急。”

裴慎道:“可陛下是一國之君。”

高曠道:“可這些人裏面沒有朕喜歡的子,朕想與先生一樣,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也喜歡朕的孩子,封為後。”

裴慎:“那也可以先選幾個家世不錯的封妃。”

高曠又要反駁,裴慎厲聲道:“難道陛下想讓大晉江山後繼無人嗎?”

“自然不會!”高曠立刻道,“朕不過才十七歲,再給朕幾年時間,朕一定會給先生和滿朝文武一個代。”

裴慎這些日子忙于興修水利,便沒再催促,至于應付其他大臣,高曠又搬出欽天監來,說自己五年之都與子相克,鬧得那些老臣不得不偃旗息鼓。

轉眼又是四年。

裴慎在河南治水,趕在七夕前馬不停蹄地回來,與妻相聚過節。

原本今日是年年的生日,裴慎回來卻沒見到人。

沈稚無奈道:“跟的小姐妹出去慶生了,兒大了,不是咱們能管得住的。”

兒大了,他們的年華也在一日日消逝。裴慎這次回來,沈稚又看到他鬢角生出的白發,前幾年養黑了回去,這些年日理萬機,政績斐然,可終究敵不過歲月催人老。

裴慎嘆道:“再過一兩年,也該給相看人家了。”

沈稚道不急,“還小呢,在我邊多留幾年。”

裴慎的臉頰,“隨你,反正攝政王府尊貴無雙的小郡主,何時都不愁嫁。”

沈稚含笑點點頭。

七夕日盛京街頭人,燈火通明。

兩人包了艘游船,沈稚一進船艙才發現裏頭大有乾坤,牆壁上紅綢飄舞,掛著滿滿當當的許願牌。

隨手取下一塊,上面是他親手刻的字——“既見綰綰,雲胡不喜”。

一抿,忍不住笑起來。

又去看另一塊,上面刻的是“日月長相,宛轉不離心”,心中微,又看另一塊,刻的是“邂逅綰綰,適我願兮”。

忍不住笑道:“多大人了,稚。”

滿滿一船艙的小木牌,都是他有的那些閑下來的日夜寫給話。

小船在星星點點的城河上晃晃悠悠,兩人躺在船板上,沈稚牽起他的手,又到了幾道繭子。

眼眶微微泛紅,“你都這麽忙了,還把時間耗在這上面……”

裴慎嘆口氣,笑道:“沒辦法,總覺得這輩子太短,想要多你一點。”

沈稚輕聲道:“還有下輩子呢。”

轉過頭,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裴慎和綰綰,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裴慎扣住後腦,慢慢吻上,耳鬢廝磨之時,頭頂倏忽大亮,隨即耳邊“轟隆”一聲響徹天際,無數朵璀璨絢爛的煙花霎時綻滿整個蒼穹。

沈稚看到他皺起的眉頭,“這應該不是你準備的驚喜吧?”

的確不是。

這賀禮太土了,他好幾年前就不用了。

但他眼尖,竟然在堆星橋上擁堵的人群裏發現了兩道悉的人影。

他的目迅速冷下來,低笑一聲,忽然問道:“你確定年年是跟的小姐妹出去的嗎?”

沈稚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然後裴慎就指給地方。

沈稚看清那兩人,頓時大驚失:“年年怎麽在這裏?邊那人是……是陛下?”

裴慎連夜進了宮。

小皇帝回來時,臉上還掛著久違的笑容。

他有很多年沒有這麽開心過了,看著一年年長大,直到今日,才敢第一次陪過生辰,給看一場這世上最盛大的煙花,那時他真覺得,眼中的星比那漫天煙花還要璀璨。

只是還得的,沒有讓先生和王妃知曉,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今日回養心殿,總覺得氣氛與往常不同,背脊涼颼颼的,養心殿伺候的太監都在外頭沒跟進來,往裏走,再定睛一瞧,昏暗的燭火下,那太師椅上竟然坐了個人!

待看清人臉,他腦中轟然一聲,霎時一片空白,“先……先生?你怎麽回來了?”

他不是應該還在河南治水嗎!

裴慎手裏握著茶盞,“咚”一聲擱在桌案上,淩厲的目過來,“陛下今晚微服出巡,去了何?”

這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怕不是已經知曉他今晚約了年年出來?

高曠心如麻,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裴慎扯一笑,“陛下這幾年不立後不封妃,究竟在想什麽?別不是告訴我,陛下想要的是……”

高曠拳頭,終于忍不住說道:“我想立年年為後,我想娶,還請先生全。”

裴慎冷冷盯著他,勾道:“陛下說笑了,臣只有一妻一,對陛下的皇位構不任何威脅,陛下若想用年年拿臣、控制臣……”

高曠趕忙否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心喜……”

裴慎冷聲道:“母親一樣,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可能與人分同一個丈夫,臣也絕對不會讓下輩子在陛下的後宮爭風吃醋,與人鬥個你死我活。”

高曠目堅定道:“我就娶一人,只有一個皇後。”

裴慎目沉,哂笑一聲,“皇家這幾百年來出過種嗎?先帝當年就是在琵琶的床上昏死過去,耗損了龍,還有,陛下忘記自己是怎麽來的嗎?殿下的幾位兄長,連弱多病的五皇子都有三名妻妾兩個通房……陛下現在同我說,你要只娶一人?”

高曠反駁:“先生不也算半個高家人嗎?先生也只娶了王妃一人。”

裴慎閉了閉眼,稍稍冷靜下來,指節敲打著桌案,“從何時開始的?”

他掀起眼眸,“臣似乎很久之前同陛下說過,不要打的主意,那時才多大?”

高曠立刻道:“從前還小,我對自然不摻任何男。”

不可否認的是,他這些年的確一直在等長大。

每一場宮宴,每一次皇家禮佛,他看著那個小姑娘一天天地長大,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但從前僅僅是對小孩子的喜歡,是對一個曾經給過他溫暖的人,發自心想要留住的珍惜和喜

可直到今晚,煙花綻滿天空的時候,他看到這麽的好,這麽的奪目,仿佛滿天煙火都不及笑靨燦爛。

這一刻,他的眼裏再也沒有別人。

他也是從這一刻開始,終于認清自己的心。

他想永遠留住的笑。

想要甜甜地喊他“哥哥”,或者更親昵的稱呼,而不是一聲冰冷的“陛下”。

他不想這樣若即若離地與保持距離,或者只能遠遠地看著,他想把一輩子留在自己邊。

他甚至想……

想親

高曠苦笑道:“先生想必也看到了,我這輩子孑然一,從未會過溫的滋味,可第一次有人,給了你從未有過的善意,將你牢牢記掛在心上,會主來牽你的手,也會給你帶最甜的糖,這種滋味嘗過了,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裴慎沉默地聽完,深深地嘆口氣。

這種滋味他豈會不懂。

“倘若是陛下一廂願呢?”他問。

高曠暗暗咬牙,苦笑道:“是先生的兒,若不願意,我又豈會勉強。”

裴慎最後問道:“如若陛下將來變心,或者遭不住前朝力,不得不以開枝散葉為由廣納後宮,又當如何?”

高曠沉默許久,才道:“我若真負了,這皇位……先生是如何扶持我坐上來的,將來如何拿走便是。”

裴慎如今手握整個大晉一半的兵權,他若有心覆了這天下,不過易如反掌。

回去之後,年年已經在沈稚手中“審問”過一遍了。

小丫頭紅著臉,還是那句話:“我還沒想嫁人呢,我就在娘邊多待幾年。”

嘖嘖,果然大不中留。

裴慎看穿一切,輕笑了聲,“行,那就多待幾年,明日我就去回陛下,請他再等五年。”

年年睜大眼睛:“五年?”

裴慎毫不客氣道:“他若能經得住五年寂寞,後宮幹幹淨淨,又能扛得住朝堂大臣的唾沫,堅持五年不選妃,那就能嫁。”

年年心裏琢磨著,嘀咕道:“五年之後,我都十九了,陛下比我還大許多……”

裴慎皮笑不笑,“急什麽,我與阿娘親時,也是二十。”

于是,皇帝為求娶心之人,又在前朝大臣雪花般的奏折裏生生扛了五年。

這五年,衆人沒等到攝政王謀朝篡位,也沒等到皇帝立後封妃,民間已然謠言四起。

誰也沒想到,皇帝最後竟是娶了攝政王的小郡主,兜兜轉轉還是一家人。

封後大典當夜,高曠拿出一個塵封多年的錦盒,年年著鼻子打開來看,竟然是幾塊黑漆漆臭烘烘的石頭。

“這是什麽!”

“你小時候送給我的嵌字豆糖,還有幾塊我沒舍得吃。”

年年大驚:“……”

高曠笑了下,一枚枚地擺好,指給看,“曠、曠、慕、年、年。”

窗外東方既白,高曠又爬起來在記事本裏寫道:“娶到了,如願以償,今日真的很……昨夜我親十四次,回吻我十七次,看來真的很喜歡我……讓在上面,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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