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讓爺抱一個……”荀五郎服過藥，眼下神志不清，力氣卻大得駭人，居然掙衙役的手掙撲過來。

被辱的郎扶風弱柳, 不堪憐。浪子滿污穢, 令人發指。

滿堂有眼的衙役小廝皆看在眼里, 轉眼便是人證。

這堂水又深又渾, 一眼看下去本看不到底是荀五郎失心瘋唐突了秦王妃妾，還是秦王設計有意之。

誰都知道，荀氏后是楚王。難不這秦、楚兩派的黨、爭這便拉開了序幕，從地下轉來了明面？

尹猛地一，匆忙報給京兆尹。

京兆尹想也未想，或許已是想過太多，眼下鐵面無私，轉手專門套了車駕，將人直接送給了大理寺。

京兆尹府本就不刑獄，無權開審，但卻管轄著京畿治安，故而這是最好的選擇。

京兆府尹目送車駕離去，返回堂，便聞馬蹄聲嘶鳴疾來。

來人面如冠玉，卻是怒發沖冠，開口直吐二字，“人呢？”

京兆尹拱手問安，報出實。

未幾，荀家人亦追了過來。

京兆尹府從未有過這般熱鬧過。

自然，再熱鬧，也比不過大理寺。

昌平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五，酉時二刻，天上日頭未落，明尚存，大理寺卿開堂理一宗強辱案。

民葉氏狀告荀家五郎荀茂，強辱之，服藥之，搶奪之，滅口之，四宗罪。

條條不是流放重罪，便是砍頭死罪。

這是放眼前朝今朝百年來，甚至往回倒，更長久的時日里，頭一回，子敢為自己辱而擊鼓狀告。

卻到底還是被拖了時辰。

葉照是在午時六刻擊的沉冤鼓，合該現時開堂，卻被拖了整整兩個時辰，到這日暮時分。

如何會拖至此，原是被告和原告都不愿開堂公審。

荀家不愿意，自是好理解。三代就這麼一點男丁脈，原就是捧在掌心養的，這些罪定下，與絕后無異。

這事甚至驚了宮中的荀昭儀，便是楚王生母。

兩筆寫不出一個“荀”字，荀茂乃荀昭儀堂哥之子。荀昭儀再安分弱，這廂也只能遞話給蕭昶，盡可能保下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

這里的“佛”荀昭儀是夠不上的，乃荀江手中的雪花銀。

蕭昶如何不知這禮，午時宴上發生這事，當即便跳了腳。

先派府兵追那二人，又關了府門召集幕僚商議，到最后不破口大罵。

“自前兩日子惠送來賬本，暗示老七是拋磚引玉，意在荀茂，本王便三番兩次同他說，安分些安分些，避些時日。”

“三坊十八店不夠他逛嗎？”

“他看上誰不好，看上蕭晏的人。看了還敢，是他滿門都生了兩個腦子嗎？”蕭昶一腳踢翻圓凳，“專門長出一個送給蕭晏削的？”

“讓荀江準備放！”

楚王罵罵咧咧到了大理寺。

便是此刻大理寺帶人休憩的堂。

秦王坐南面，楚王深吸一口氣，北面落座。

拼職，蕭晏三品尚書；論爵位，是一等親王。楚王沒來前，他坐著不開腔，便沒人能敢上前。

這廂楚王來了，將將搭上話。

難得的利落。

銀子開口便是，葉氏名聲要。

頓一頓，楚王又道，“七弟，便是給五哥一個薄面，左右是你嫂子宴上鬧出的一點事，改明我讓你嫂子上門給葉氏賠個不是，是我們沒照顧好。”

七弟，五哥，這是連著脈手足都搬出來了。

一句賠不是，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蕭晏食指扣著桌案，蕭昶說的這些，在他沒來前，自己坐在這便已經想清楚了。

私了是最好的結果。

西北邊地的銀子有了，的名聲也能保全。

蕭晏不僅自嘲而笑，世人有，便皆可被拿。

不論卑微如草芥的百姓，還是高貴如他這般的天潢貴胄。

當真，無則剛。

可惜，他有亦有求。

私了吧，一個聲音在心里說。

然而他開口，卻又抿了。

堂外至今不絕的鼓聲，一記記砸在他心上，砸出一道道隙。

每一聲，都在告訴他，不愿意私了。

若不想鬧大，就不會一狼狽穿過朱雀長街，讓滿城百姓皆知。亦不會去京兆府尹，讓他們送人往大理寺，一個案子過兩府衙。

若不想鬧大，亦不會再見到了他之后，仍舊擊鼓不停，引民眾聚此府衙前。

這一日，以自己為子的一清白，一世名譽，將朝堂禮法和世家貴族架于烤架上，世人前。

“開堂，大理寺卿主審，本王與楚王旁聽。”蕭晏拂袖起，一錘定音。

這一刻，于公于私，誰也再辨不了半句。

公堂之上的一場審判，從宴會含糊的人證到京兆府衙役清晰的人證，從荀茂上抖出的瓶瓶罐罐的藥丸，經仵作檢驗后斷為含有五食散，幻腸草的藥，以此為證；再由荀茂神狀態，言行舉止，到葉照臂膀脖頸各式傷痕，尤其是脖頸上一道深紫的掐痕，同荀茂指寬吻合，醫診脈斷定服食穢藥，行強人傷人之舉為邏輯論政；三證統一、立。

這個案子摧枯拉朽，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經結案。

葉氏狀告荀茂強辱之，服藥之，搶奪之，滅口之，四罪前三立，判荀茂流放三千里，終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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