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特地告知,怕是要做些什麼。
耳畔遂浮起皇后的話語,“安分守己,莫生心思……”
荀昭儀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
自然,這一夜無眠的原不止這一。
一個時辰前,千象殿東首暖閣。
此間坐著兩人,蕭晏和霍靖。
蕭晏面蒼白,上披著件披風,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案。
“可要將這事呈給陛下?”霍靖倒了盞茶推過去,“或者您先下山回府歇著,避一避他風頭,子要。”
“本王避他風頭……”蕭晏話還沒說完,又劇烈地咳起來。
“何必呢!”霍靖上來給他捶著背,“您大婚在即,同他鬧什麼。左右他就是唬唬人,斷不敢真格的。你還是別費這個神的好。”
霍靖此番前來,是在蕭昶得了信,知曉他收宴上的謀劃,遂給蕭晏遞信的。自然,亦是給葉照再次立功的機會。
“這事本王記下了,難為你深夜走一趟。”蕭晏飲了兩口茶,緩過勁來,“天不早,你先下山吧 。”
“清澤——”霍靖肅然道,“子要,你當真不必同他這樣損耗。養著子,且留在刀刃上。”
“行了,霍小侯爺,你阿耶都沒你這般啰嗦。”蕭晏撐著桌子起,“本王要歇下了。”
話畢,又掃了眼一側矮幾上的火狐皮,“本王代阿照謝過你的禮,就是這頭一份送來給本王王妃了,你后院分的齊?”
“那不至于!”霍靖白了他一眼,亦起走出殿來,“且當臣給送殿下新婚的賀禮。”
“想什麼呢,本王大婚,你送塊皮就打發了?且把你侯府私庫開開,挪一半來!”蕭晏目落在東邊寢殿上。
霍靖隨他看去,皮笑不笑道,“殿下留步吧,臣先告退了。”
“那事——”霍靖立在殿門口,掃了眼東邊的千駿殿,“你自個掂量。”
蕭晏笑笑,目送人離去。
八月中秋,月正濃。
彼此轉的兩人,在月夜下,都重新變了臉。
路過千駿殿,霍靖對著隨侍的應長思道,“先生給傳個信,秦王不下山,讓楚王依計行事便罷。”
應長思頷首,“小侯爺若要秦王命,阿照便能手,如何這般麻煩?那兩頭斑斕虎確實難纏,非一般猛難比,但未必要得了秦王命。”
“本侯就沒打算要他命,他掌著整個兵部,城防軍都是他的人,盤錯節的關系,他若死了,誰給本王理清去,楚王嗎?”
霍靖冷嗤了一聲。
*
蕭晏回殿,將火狐皮拎來,扔給葉照,“他送你的新婚禮,好好收著。”話落,扯了披風坐在黃花梨的扶手椅上,端著湯藥一飲而盡。
葉照瞧他容,隨著湯藥飲下,未幾便是病態掃去,兩頰生紅,雙眸聚,同方才病弱之判若兩人。雖不知幾何,但他裝病時連著太醫都測不出來,如今又轉眼即好,想來定是蘇合的手筆。
葉照自己以針封著道筋脈,可以由自控制讓功法時起時落,卻格外傷費力,看蕭晏這般,多半也是殊途同歸。
遂道,“殿下本就占著先機,何必再裝病。”葉照還想說,用藥控制康健,多來傷。想了想,又覺沒有說的必要,便也止了口,回神繼續那襲火狐皮。
蕭晏聞言,目落在案幾那個空盞上,著舌尖還未散去的苦味。
是啊,他何必如此。
最開始裝病,自是有一些旁的緣由。卻也更多的是為斷絕高門送兒王府的心,想要給騰出位置。
知曉彼此重生后,蘇合便也勸過他,左右的心是在這的,無需再瞞,憑白惹擔心。
“你這是擔心本王?”
葉照聽他口中諷意,也不想再激怒他,只道,“殿下若當真患病,自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您明明子尚好,可想過賢妃娘娘,為您日夜憂心。”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蕭晏便又怒了。
蘇合勸后,他也曾想不必再裝。
然自從他父皇百般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后,他便堅定了裝病的心。
裝病,大有用。
他想著,有一日讓蘇合佯裝尋到了旁的法子,說有旁的草藥,然讓去尋,去摘,讓這功勞累下了,再讓有了孩子。
如此,救了他的命,又為他傳承了子嗣,父皇便再沒有反對的余地。
結果呢?
蕭晏豁然起,闊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所以你寧可繞道心本王父母緒,也不愿關心一下本王?”
“還有這玩意!”蕭晏甩開,扯過火狐皮一把扔盡炭盆,“他送的東西,值得你看得如此專注!”
“你——”葉照本想手去搶回皮,然一想方才已經索到皮廓上的部分指示,同自己所料不差,便也不愿再費神施力去奪來滅火。
只道,“妾只是辨別一下,他是否有所指示。”
蕭晏愣了愣,“那看出來了嗎?”
“猛虎薔薇,以搏信任。”葉照道,“大抵是收宴上事宜,妾會護好殿下的。”
“用不著,本王已經得了信,自有部署。”
“妾聞斑斕虎出雙,能聞識人,不死不休。也就是說除非同時制服公母兩只,若不然只傷其一,而放另一只歸山。那麼活著的一只定會尋著虎找到當事人,撕咬吞噬已報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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