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合了合眼，起至銅盆，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些。

“待天明，皇兄便派人匿名向都察院投信，讓他們去荀江搜出李素。既然他們用了一樣的手段和毒藥，連環將阿照套進去。那麼眼下，依舊只需這一步。我們把蕭昶拉下水，這泥潭渾水便依舊是活的。”

“另外，宮中局面尚且對我們有優勢，徐淑妃站在了我們這。如此，明日我安排蘇合宮，查驗父皇母后，幫助解毒。”

“徐淑妃乃徐林墨胞妹 ，如何會同我們站一起？”蕭旸疑道。

這，蕭晏沒有徹底想通，只食指瞧著桌案愣神。

蕭旸看一眼滴，已近子時，遂道，“天已晚，孩子也在這，你便也留此宿一晚吧。”

蕭晏點了點頭，卻也沒有立馬起。

直到程鵬私下派人來回，葉照已經了大理寺，他一顆心才徹底放下來。

大理寺有穆蘭堂坐鎮，自然是安全的。

如此，方了小葉子院中的偏殿，胡睡了一晚。

說胡是半點不夸張。

蕭晏自合眼便全是前世場景。

前世葉照離世后，他也這樣睡在小葉子寢殿的偏殿里。

盼著發現他在陪，又害怕發現他在陪他。

距離平旦不過兩個時辰，蕭晏起兩回，直灌了兩次安神湯才迫使自己睡過去。

*

翌日，八月二十九，距離慕小小行刑還有一日。

如蕭晏所料，晌午時分，都察院聯合大理寺便上了荀江府上。

到底是前鹽鐵司的府邸，宮中還有一位昭儀娘娘鎮著，故而兩司前往時，做足了準備。

搜查文書，緝拿卷宗，聯名手冊，荀府要什麼，就給什麼。

最后府門打開，兩司進去，卻是撲了個空。

正值荀江自得之時，李素卻被堵在后門，被拎了回來。

刺殺霍亭安的從犯被從荀府搜出，這樁案子便算出現了轉機。

大理寺即刻重審。

李素尚且咬牙關，只道是路過，走錯府門。然從荀府偏室發現的磷和他上所有分明一致，便又證明了他所言為虛。

一旦堂上作假，大理寺各種刑便招呼上來。

李素雖之前對霍靖有過一刻懷疑，疑他是否將他視作棄子。然這一刻尚且仍有多年主仆誼，心念早前代，如有意外，可將臟水潑向楚王府。是故一個時辰后，終于從他口中吐出“楚王”二字。

只是到底刑嚴重，前后言語多有矛盾，且只有他一人之言，遂而即便傳喚了蕭昶，也無法關押。

但畢竟慕氏案和葉氏案合并了一案，如此相比較于對秦王莫須有的推斷，這廂從李素口中吐出的字眼，從荀府找出的逃犯，楚王的嫌疑自是更高。

于是，昨日蕭晏口中的三司三省六部公審，今朝便落在蕭昶上。

十二位三品及以上的朝廷高，最后十位通過，對于楚王行看管之策，暫時幽于府中。大理寺遂又判慕氏延后行刑。

至此，楚王被收住手腳，慕小小出現轉機，蕭旸和蕭晏總算緩過一口氣。

然而，不過一日，八月三十，本月的最后一日，三司竟然了秦王府。

同樣俱全的準備，搜查文書，緝拿卷宗，聯名手冊。

都察院院正鐵面無私道，“秦王殿下，有人實名舉報您，于府中私藏僭越之。還配合三司查證。”

蕭晏看著三司備下的各道手續文書，心中尚且覺得莫名，卻也沒有難為他們，開府讓他們搜檢。

三司并沒有秦王府太多東西，甚至連王府私庫都不過略過。卻有一隊人馬直奔翠微堂，開了葉照的小庫房。

紅寶石滴珠頭金步搖。

金累珊瑚蝙蝠八合簪。

蕭晏下意識想到這兩套頭面。

果然，督察院院正道，“秦王殿下，此二乃太子妃與皇后才可所用之，殿下王妃用之即為僭越。”

蕭晏道，“此乃皇后懿旨明文賞賜，中尚有記錄，非本王私藏。”

言罷，著人將當日名單送來。

然整整六頁卷宗，來回三遍校對，并無金步搖、八合簪的記錄。

蕭晏原親查過，如今看著那兩字跡消散、已化作空白，便知自己著了道。

“本王曾于恩賞翌日向皇后謝恩時，提過此二，本要歸還，然皇后恩德……”

后面的話蕭晏未再言語，他已經了悟，一張又大又的網，當真事無巨細，綿而準。

眼下皇后昏迷了，無法證明他的話。

他未再辯解，只道，“待皇后清醒，一切自有公斷。”

為著這句話，加之懿旨之下辦事宜的人甚多，易需查清。如此三司沒有帶走蕭晏，亦是行看管之責，將人于府中。

至此，秦、楚兩府被三司控住，皆不得彈。

局面陷僵持。

朝中暫時由湘王掌事，且靜待帝后蘇醒。

只是，蕭旸先時流落在外多年，回皇城后亦極參與政事，朝中大半的員并不服他。數日之后，朝中慢慢出現風聲，有人試著提議讓霍亭安暫掌朝局。

曾經封狼居胥的冠勇將軍。

大鄴開國頭一份功勛歸屬者。

歷經兩朝元老的侯門嫡子。

怎麼看，都要比一個而立之年才朝堂的皇子更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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