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付流音放學的時間比較早，走進屋，換了拖鞋進去。

坐在客廳的茶幾前，從背包掏出書本，其實今天在課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付流音握著筆的手有些抖，面前的數字好像在紙上跳躍著、起舞著，輕下眼睛，整個人伏在了書本上。

司機口中的蔣小姐，就是蔣遠周的小姨，當年許深被設計，一連串的謀令背上了誤診致人死亡的罪名。而當時，東城所有的醫院都不敢再用，害死了蔣遠周的至親，許深不得不遠走他鄉，將自己淋淋地從那個悉的圈子里面剝離出去。

付流音心里應該是最矛盾的一個人。

別人都可以恨的哥哥，恨得咬牙切齒也好，恨不得將他剝皮筋也罷。付流音也恨啊，可那是唯一的親人，一方面恨著，一方面卻還要說服自己去原諒。

如果失去了他，付流音在這個世上就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許深過來的時候，也是下班后了，有這邊的鑰匙，開門進來時，就看到付流音趴在茶幾上一不。

嚇了跳，出聲喊道，“音音？”

付流音一語不發，是背對著許深的，許深看不到的臉，越是這樣，許深就越是覺得不對勁。這個樣子，不會是……

許深大步上前，先是在付流音的手腕看了下，確定沒有漬或者異常，這才彎腰輕拍下付流音的肩膀，“音音。”

付流音只是睡著了，忽然被驚醒般睜開眼，回頭一看許深站著，付流音忙坐直，“你來了。”

手臂酸麻的厲害，許深做醫生久了，職業習慣，也見多了因為想不開而自殺的人。坐到沙發前的毯上，拉過付流音的手臂替輕幾下，“怎麼不回房間去睡？”

“我看會書呢，沒想到看睡著了。”

“壞了吧？”

“不。”

許深松開的手，“我給你去做晚飯。”

付流音一把抓住許深的手臂，“姐，我來。”

白天又要上班，下了班后還要往這邊跑，付流音想要讓別來，但知道許深是不放心。付流音拿起遙控將電視打開，“你先坐會，我簡單做兩個菜好了。”

付流音穿上拖鞋進了廚房，要盡快適應下來，不能在已經連累許深的事實下，還心安理得地著對自己的照顧。

平時沒什麼做菜的機會，只是下過廚，但是廚藝好不到哪里去。

吃晚飯的時候，付流音給許深夾菜，“是不是有點難吃？”

“還好。”

付流音笑了笑，“說真的，我這兒好的，我也下了外賣的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喊外賣。”

許深放下碗，從包里拿出一張卡，將卡遞到付流音手邊，“我每個月給你存一筆生活費進去，喊外賣的時候要小心。”

付流音握了握手掌，手指有些抖，但還是將銀行卡拿了過去。“好，我讓送外賣的在大門口等我就好，我自己下去拿。”

這也是個付流音能照顧自己的辦法，許深平日里工作也忙，不可能時時刻刻兼顧到這邊。付流音握手掌，只有接了，許深才能放心吧？

吃過晚飯，許深開車回到皇鼎龍庭，蔣遠周聽到靜，從屋走出去。

許深快步往里走著，來到男人跟前，手去挽住他的手臂，“怎麼出來了？”

“我怕我不出來迎接你，見你的時間就更了。”

“這話怎麼說？”

蔣遠周抬起腕表，將那塊名表放到許深的面前，“你是幾點下班的？”

“我去了趟音音那里。”

男人神微黯，“是年人，能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但終歸不放心，剛從穆家出來，可偏偏當著我的面都和沒事人一樣，我看著難的。”

“看見你這樣，我也難。”蔣遠周抬起手，手指按在許深的太，他微涼的指尖順著的太按至眉骨上方，“明天不是還有臺手嗎？”

“是啊，一早就要刀子。”

“從醫院回來，還要去付流音那邊，回到家后，霖霖和睿睿又得纏著你，辦公室的計劃表上還排著幾臺手。許深，你要再這樣對待自己，付流音的事，我不同意你再手去管了。”

許深笑瞇瞇地看著他，蔣遠周睇了一眼，“跟我用這招，沒用。”

“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你記著我的話就是了，幫，也要適可而止，畢竟和我們之間還隔著付京笙。”蔣遠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是看在許深的份上，若不然的話，他雖然不屑于對一個小姑娘落井下石，但是他最擅長冷眼旁觀，他絕不可能去拉付流音一把。

許深點了點頭，“我明白。”

子靠向前，頭窩在蔣遠周的頸間，“抱抱。”

男人順勢出手臂，將摟在懷里，“過幾天要出國的事，還記得嗎？”

“我……”

“那是一早就定好的，流會上還有很多知名的醫學專家都會出席，再說Jack院長還要讓你去看看他手里的一位病患，大家可都等著你呢。”

許深答應的時候，付流音這邊還沒出事，蔣遠周見有了猶豫的意思。“付流音有司機接送，你怕什麼？說實話，除了凌家的人有可能要去對付，誰還有那個力對窮追不舍？凌家已經被折騰的不像樣了，上不了天，放心。”

“那你讓人多留意著點。”

“好。”

蔣遠周拉起許深的手往里走，“吃晚飯吧。”

“我剛和音音吃過了。”

蔣遠周站定在玄關，許深彎腰換了鞋，抬頭看他時，蔣遠周的臉有些不好看，“一頓晚飯的時間都在陪著別人。”

“東城小醋王又忍不住冒酸泡了，這不是難得嘛，我明天就陪你好不好？”

蔣遠周抬起腳步往里走，“你想想兩個可憐的孩子，在家盼了你一整天，心心念念就想著跟你共進晚餐，你倒好……”

這話說的，真把許深的愧疚都給勾出來了，快步跟了進去。

“讓我看看我的兩個寶貝在哪？”

月嫂從廚房走出來說道，“蔣太太，霖霖和睿睿都在樓上。”

“這不是要吃晚飯了嗎？”

“們早就吃過了，孩子說就，哪還能等人啊。”

月嫂這話啪啪就打了蔣遠周的臉，他也不覺得疼，也不覺得丟臉，打臉就打臉，就當剛才沒說過那席話就是了。

穆家。

餐桌前，坐著穆太太、穆鈞，以及穆勁琛。

穆太太朝幾個空位看了眼，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剩下母子三人。“時呢？”

“不舒服，在樓上臥床休息。”

穆太太看了眼穆鈞，“老大，家里不能再出事了。”

“媽，您想說什麼？”

“我聽傭人說，時在屋里喊救命。”

穆鈞扯出抹怪異的笑來，“那又怎麼樣呢？喊救命，不是想讓誰來救的命，僅僅是因為喜歡喊罷了。”

這樣荒唐的理由怎麼可能讓穆太太信服，了解自己的兒子，“鈞，實在不行，你們就離婚吧，放了時，也放了你。”

“媽，不是我不想離，是舍不得。”

“媽不想看到你有一天會為了凌時賠上自己。”穆太太總擔心穆鈞如果哪天收不住手，鬧出人命來，這樣的打擊可再也經不住了。

穆鈞笑了笑，“您多慮了，哪有不就鬧出人命的，我心里明白得很，犯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穆勁琛自顧吃著飯，穆太太拿起筷子，替兄弟二人夾菜，“勁琛，這兩日就會有人過來，房間的壁紙你自己選一下。”

“隨便吧。”穆勁琛不以為意，“修不修都無所謂，媽，我打算搬回訓練場。”

“又要搬回那個地方嗎？”

“是。”穆勁琛狹長的眸子睇了一眼。“省得每天還要跑來跑去，放心，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

“你……”穆太太心里微酸，“你在外面，媽也管不住你，你不會再去找那個付流音吧？”

穆鈞不著痕跡看向對面的男人，穆勁琛原本就沒什麼胃口，這會聽到付流音的名字，更是味同嚼蠟。“不會。”

“不會就好，我就怕你糊涂。”

穆鈞一手拿著碗，筷子在里面隨意撥兩下，“媽，您養好自己的傷就好，爸的事已經過去了，您也不要讓我們太擔心您。”

“邵家那邊怎麼樣了？”

穆勁琛將筷子丟在手邊，“邵家的人，還有那個討債公司的人，以及那幾名司機的家屬，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從此以后，他們休想有翻的機會，我會讓他們生活在最底層，嘗嘗那種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悲哀。”

“那付流音呢？”

穆勁琛牙關咬下，陡然噤聲。

“那些人的家屬，你都不放過，那麼作為設局之人的付京笙，他唯一的親妹妹，你是不是也不能放過？”

穆勁琛間微，“媽，付流音已經從穆家離開了。”

“你的意思是，這樣就算了是嗎？”

穆鈞聞言，適時了句話，“媽，據我所知，付流音從家里離開后，就被蔣太太接了過去。既然蔣太太和有這份誼，我們就適可而止吧。穆家再強勢凜冽，也不能和東城的蔣先生為敵。”

穆太太手掌向額頭，“算了，老大說得對，原本也是個被牽累的，只要這輩子都不出現在我眼里就好，其余的，我也管不了了。”

穆勁琛沒再繼續用餐，也吃不下去，他站起了，當天晚上就搬回了訓練場。翌日。

付流音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蔣家的司機。

從車前走過去，司機應該也看到了，但并沒有追上前。

就像那位司機自己說的一樣，他也不想讓付流音坐他的車。

付流音待在屋的日子并不好，然而去了學校之后，日子一樣不好。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從學校回來的路上，付流音去了醫院，付京笙還沒有醒。

醫生說醒來的機會不大，讓做好心理準備，門口有人攔著不讓進去，付流音只能在外面張。

到了傍晚時分，付流音抬起僵的腳步離開，走到電梯口，電梯前站了不的人。

依稀能聽到說話聲傳到耳朵里，“王主任，那個付京笙是你搶救的吧？”

“是啊。”

“怎麼樣？醒了嗎？”

“沒醒，當初保住條命都不錯了。”

對方的話語中沒有毫的同，只是笑了笑道，“報應啊。”

是啊，報應啊，這可不就是付京笙的報應嗎？壞事做盡，老天都要來收他。

“以后這人要怎麼辦呢？半死不活的，是躺在醫院接治療呢，還是拉回去……”

“這也不是一般的犯人，如果說讓家屬領回去，這不現實吧，我估計要拉回監獄去……”

付流音躲在人群中，聽著別人對付京笙以后的路指指點點，電梯門打開了，一眾人等涌了進去，付流音沒有往里走，而是閃站到了旁邊。

電梯門很快關上，付流音走上前兩步，怔怔盯著鏡面中的自己出神。

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一個人順著路邊在走，許深給了一個手機，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付流音先將眼淚吞咽回去。平復了片刻后，這才接通，“喂。”

“音音，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

“你在哪，在家嗎？”

付流音努力讓自己輕松下來，“不在呢，我下來吃晚飯了，你別擔心我，沒事，我好得很。”

“要不我待會過來陪陪你？”

“真的不用，我吃完晚飯就去樓上寫作業了。”

許深聽著外面有汽車喇叭的聲響，確定真的沒事后，這才安心。“音音，我過兩天要出趟國，有個學流會，我就去幾天……”

“真的啊，姐，恭喜你啊。”

“別恭喜我，我還不放心你呢。”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啊，我保證會吃好、睡好。”

許深輕笑，“那好，明天我們一起吃頓晚飯吧。”

“好的。”

掛了通話，付流音看眼掌心的手機，路上形形都是人，有人趕著回家做晚餐、有人要去上夜班，還有的人帶著孩子要去看電影，付流音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干什麼。每天獨的時間原來這樣難熬，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一輛跑車從遠疾馳而來，也沒看清楚有人在路邊走著，子一把方向盤打過去，剎車聲幾乎響徹耳際，付流音收回神，差點被撞到，趕往旁邊退了步。

車門被人推開，下來的子神倨傲，完全沒有想道歉的意思，付流音也不指開豪車的富家千金能說什麼對不起之類的話，剛要走，卻聽到人開口道，“你是，付流音？”

朝對方看了眼，覺得有些眼，“你是？”

“你不在穆家，一個人在路上閑做什麼？”

付流音心里微痛，再度想要離開，阮暖上前攔在跟前，副駕駛座上，另一名子也下來了。

“阮暖，離遠點。”

“為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先生的父親就是死在哥哥手里的。”

付流音不想記起這個事實，可是沒辦法，這世上總有人千方百計地想要一遍遍來提醒，阮暖不住地盯著的臉，“我師哥呢？”

“我不知道。”

“他不是娶了你嗎？你會不知道？”

付流音目對上人，一字一語說道，“我們離婚了。”

阮暖微驚，盡管知道了付京笙和付流音的關系，也知道了穆朝是怎麼死的，但他們離婚的事，就像當初穆勁琛和付流音結婚一樣，低調到沒幾個人知道。

阮暖藏不住角的笑意，而那一抹扯開的弧度，無異于劃開了付流音的眼角。

剛要抬起腳步，陸蘭欣也走了過來，兩人擋在的面前，“到了這個局面，不離婚行嗎？”

陸蘭欣輕搖下頭，“其實你要是識相的話，就別待在東城了，抬頭不見低頭見，到時候穆家難堪，你也難不是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指手畫腳。”

陸蘭欣沒想到付流音口氣這樣不好，面上出些委屈，“我也是為你好。”

“那就謝謝了。”

阮暖向來是個暴脾氣，穆勁琛結過婚的事耿耿于懷至今，現在再看付流音的態度，眼見要走，阮暖手按向付流音的肩膀，“你這算是把氣撒在我朋友上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阮暖朝肩膀推了下，“既然你和我師哥離婚了，你就什麼都不是了，說話客氣點。”

付流音定定地看著，“你這是存心要找我的麻煩。”

“何以見得？”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要不是喜歡穆勁琛，以你這樣的份，又何必在大馬路上來為難我？”

阮暖的神變了又變，“胡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