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三月。

上個月剛經歷過一場暴雪，當時的東城沉浸在白雪皚皚之中，如今短短一個月后，這座龐大而冷冽的城市恢復了元氣。校園飄散著青春活躍的氣息，籃球場上一道道姿矯健，跑道兩側的樹上綠芽新出，朝氣發。

東大的學生剛經歷過一場底考，今天正是出績的日子。

學校的告示欄前，圍滿了學生，有些純粹是來湊熱鬧的，有些則焦急地在榜單上找尋，希能看到自己的名字，畢竟每場重要的考試都關系著年終時候的獎學金。

東大沿襲了一貫的作風，老師學生們戲稱這是放榜，有人看了眼榜首后面跟著的三個筆字：“毫無新意，又是大神第一名。”

“我現在都不去看第一名是誰了，都他大神了，還不得樣樣第一啊？”

“你們說他是怎麼學的啊？從我第一天進東大，知道有這麼個傳奇人至今，他有被人從神壇上拉下來過嗎？”

眾人紛紛搖頭，還真沒有。

“第二名倒是加把勁啊！”

“你瞎說什麼呢？”

“就是，加油什麼啊，也不看看第二名跟大神差了多分？”

開口的男生了肩膀，他不過就是給第二名口頭喊了句加油，這幫生居然群起而攻之了？

一名站在后頭的小學妹總算道出了玄機，“第二名能比得上大神帥嗎？”

那自然是比不了了。

旁邊還有生不忘補一句，“比不上大神一頭發。”

圍在告示欄前的男生紛紛撤退，怎麼辦？這還沒踏上社會呢就到了深深的惡意，原來他們掙扎活了近二十年，都趕不上別人的一頭發？

豈不是蔣大神隨隨便便洗個頭掉下的頭發，都比他們強？

NO！

一雙修長的邁過樓梯走向二樓，拿了籃球準備去打球的男生自讓開了道，堵在樓梯口嘰嘰喳喳的生們也忽然噤聲。年拔的影經過，留下一道暗暗的影子。

蔣熙睿剛要進教室，就聽到里面有人在高聲議論，“喂喂喂，我們班的學渣呢？”

“你說蔣梓霖啊？一早上就沒見到的影。”

“和大神都姓蔣，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最奇怪的還有呢，據說蔣梓霖跳過級，跳級不該是讀書績好得飛起來那種嗎？”

蔣熙睿靠在門框，并沒有進去，這時，一道生的影從前門飛撲進教室，“出大事啦！”

“什麼事啊？”

“學校舉行的那個詩詞大匯知道嗎？蔣梓霖去參加了！”

蔣熙睿一雙好看的眉頭輕下，教室瞬間就跟投了個炸彈進去似的。“開什麼玩笑？學渣去參加詩詞大匯？”

“就是，那還不是第一就被人秒下來？”

“真的，我都看到的名字了，還有還有……要對戰才舒婧！”

“哈哈哈——不行了，實在太好笑了。”坐在教室前面的生雙手捧住肚子，“誰敢惹舒婧啊，每次獎學金都有，又是文學社的社長，詩詞這一塊是最通的。”

“呃……說不定蔣梓霖學習不，但詩詞歌賦方面就是有天分呢？”

“可拉倒吧，上次公開課還記得嗎？蕭老師就出了個詩詞接龍，點名點了蔣梓霖，倒好，憋了半天才來一句鵝鵝鵝……”

“哈哈哈哈！”

年的了下，轉離開。

東大的階梯教室，幾百張座椅只空出了一半，臺上正在進行激烈的比賽，才舒婧穩穩地坐在擂主臺上，輕輕松松以一句‘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將對方挑落下馬。

階梯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蔣熙睿坐定下來，年面無神，深邃的眸子投落向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蔣梓霖。

下一位挑戰者就是。

蔣梓霖上臺時，蔣熙睿看了眼腕表，十點二十。

孩著一最簡單的裝束，白的襯外罩了件寬松的線衫，腳上一雙運鞋，只不過都是限量版的款，眼拙的人還真看不出來。

主持人讓蔣梓霖做個自我介紹，最好能說說之前有沒有得過相關方面的獎。

階梯教室忽然涌進了好幾個生，都是蔣梓霖的同學，們不敢大聲喧嘩，隨便挑了張位子坐下來。

面對主持人的提問，蔣梓霖輕搖下頭。“我沒參加過什麼比賽，我就是喜歡詩詞罷了，我們開始吧，速戰速決。”

舒婧原本正盯著自己的指甲看，今天只要能一站到底，就能代表東大上電視，同各個高校的學霸學神們爭奪詩詞大匯的冠軍。太有自信了，三歲起就能背誦唐詩，這一路走過來，順風順水，該想想上電視的時候，要不要去做個甲呢？

舒婧剛想到這，耳朵里就鉆進了速戰速決四個字。

什麼？

真以為自己聽錯了，舒婧抬頭看向對面的孩，不認識，陌生臉。

舒婧角輕挽下，“那我真是太期待你的速戰速決了。”

前面的過關題很簡單，只有五道題目都正確，蔣梓霖才有資格挑戰舒婧。

題型倒是不難，只不過連續答對五道題的是蔣梓霖，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那是我們班的蔣梓霖嗎？”

“怎麼不是？”

盡管這樣，舒婧的眼睛仍舊長在頭頂上，不過就是五道基礎題罷了，先前上來挑戰的哪個不是先過了這一關的？

比賽正式開始，雙方互相出題，挑戰者有優先權。

蔣梓霖出了一個‘寂’字，舒婧幾乎未加思索，口而出，“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好！”臺下有男生鼓掌，“神，神！”

到舒婧出題，端詳著對面的生，也不知道這蔣梓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舒婧面上揚笑，到給蔣梓霖出題。

“月。”

“我去，這也太簡單了吧！”蔣梓霖同班的幾個生小聲議論著。

蔣梓霖似乎一下懵了，居然這麼簡單的題都沒能反應過來，眼瞅著倒計時開始，到了最后幾秒，主持人出聲提醒，“五、四、三——”

“床前明月，疑是地上霜。”蔣梓霖抓著最后的時機，總算是答上了。

臺下一片噓聲，“小學生都會背好不好？”

蔣熙睿在角落里坐著，薄輕抿，他與這一切似乎是格格不的，因為他向來不喜這樣的場合，也從不會無聊到參與進去。他坐在那里，似乎自帶環，令人親近不得的同時，又帶著冷冰冰的疏離。

聽到蔣梓霖的答案，年先是搖下頭，但很快就牽下角，忍不住微微笑開。

一來二去，蔣梓霖每回都差點答不上來，有幾次顯得很狼狽，吞吞吐吐，著最后一秒的時間把答案補齊全了。

舒婧滿臉的不耐煩，真是浪費時間，倒想速戰速決，可對面的孩就像塊橡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啊！

難度升級，不過大家都知道舒婧會贏，才對學渣，蔣梓霖定會被碾得連渣都不剩啊。

這一要出兩個字，前后必須都能對上才行，這也就意味著范圍小了一大半。

舒婧依舊像只高傲的孔雀，要出的題事先早就想好了，“落，影。”

下面幾個生小聲討論開，“這怎麼答啊？”

“百度搜搜……”

一人側過拿包，余看到一抹暗影，生的視線抬高、再抬高，陡地看清楚了年的臉。

“天哪，大神！”的嗓音控制不住，一下將臺上的人都驚了。

蔣梓霖和舒婧同時過去，還有階梯教室的目一排排刷刷往后，年的視線盯著臺上，不為所，潭底深邃而明亮，眾人順著他的視線，又回臺上。

“天哪，大神是沖著誰來的？”

“不會是我吧？”

“現在是白天，又開著這麼亮的燈，你可真是雙白日做夢！”

“我知道了，大神是來看舒婧的。”

一名生湊過去說道，“舒婧眼高于頂，但偏偏喜歡大神，我看是冰山被融化了，怎麼辦，這兩人將來要生了孩子……”

生的臉被人一把推開。“想的真遠。”

舒婧張地雙手握起來，注意到了蔣熙睿的目，這個方向就和蔣梓霖兩人，他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多看蔣梓霖一眼。即便那個生長得很好看，但是學渣啊，一個笨蛋才不能了大神的眼。

主持人又開始倒計時，“十、九——”

蔣梓霖收回神，這次沒有猶豫，口氣輕松地說出答案。“落絮無聲春墮淚，行云有影月含。”

舒婧白了眼，算走運。

蔣梓霖沖著臺下比了個V，蔣熙睿除了挑下眉頭之外，沒有做出多余的反應來。

“我去！挑逗大神！”

“這明吧！”

舒婧輕咬下，神瞬間變了，“喂，到你出題了。”

“噢，”蔣梓霖放下手，目迎上舒婧，“給你來道簡單的，詩中帶李和家兩個字。”

舒婧想了想，很快給出答案，“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蔣梓霖很快接了句，“落誰家都行，別落在我蔣家就好。”

這似乎是一語雙關的一句話，但在場的人除了蔣熙睿之外，都只能聽出一層意思。

不就仗著自己和大神同姓嗎？舒婧氣得臉發白，手指了指蔣梓霖，“你——”

“繼續吧，比賽完了我還要去吃飯，了。”

舒婧咽下這口氣，好，那就好好出題，今天必須讓蔣梓霖出盡洋相才行。

“長，木。”

“茅檐長掃凈無苔，花木畦手自栽。”蔣梓霖幾乎是出口就答上，“到我了，畫和風。”

舒婧有些慌，沒想到蔣梓霖答得這麼快，這反問的時間，舒婧是毫無心理準備的。

心跳明顯加速，舒婧完全未將蔣梓霖放在眼里過，腦子里有些，想了許久，才勉強答出一句，“不肯畫堂朱戶，春風自在楊花。”

“好，好！”臺下掌聲依舊。

舒婧再度出題，選的詩句都得是冷門的才行，“香，泉。”

“桂香多裛，石響細泉回。”

舒婧心里徹底慌了，蔣梓霖下輕揚，一雙眼睛長得好看無比，從容自若，就好像掐住了舒婧的七寸之，“我再讓讓你吧，有一句詩，句中帶著三、二、一，我想舒婧大才肯定知道吧？”

現場瞬間雀無聲，豆大的汗珠從舒婧的腦門往下掛，徹底懵掉。這要換平時，冷靜下來想想興許還能想到答案，可現在時間迫，這麼多雙眼睛又盯著，舒婧急得臉都白了，里不住輕念，“三？二？”

想到自己為了這次的選拔比賽，備戰了一個多月，而且只要過了這一，就可以代表東大走出去了。

舒婧腦子里作一團，主持人無奈且帶著惋惜地提醒著時間，“十、九、八——”

舒婧掐著自己的手背，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能想出來的，就在我邊了，我能想到的。”

臺下有些人也坐不住了，“不會吧，還有神答不出的題？”

“二、一，時間到！”

舒婧整個人癱下去，難以置信地盯向蔣梓霖，孩抬起手臂揮了揮，“我贏了，ＫＯ！”

舒婧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只是這道題而已，其余的我都會，不能這樣算我輸了，我不甘心，我要重新開始比賽。”

“比賽就是比賽，”蔣梓霖同樣站了起來，“輸了就是輸了。”

“不，這不算！”舒婧從未這樣失魂落魄過，不相信就這樣輸給蔣梓霖了。

孩雙手背在后，沖微笑說道，“我再給你三十秒鐘時間，你能想到答案嗎？”

“換一題！”

“你已經輸了。”

“不，我只是沒想出來這一句而已，不能算！”

臺下諸人再度議論紛紛，“舒婧真輸了？可是看樣子，好像輸不起啊。”

蔣梓霖視線向角落，年的影已經不在了，那個座位上空空的，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孩抿著角，就知道他不會等。

裁判宣布了結果，舒婧眼淚差點掛下來。

蔣梓霖下了臺準備離開，主持人拿了話筒追在后，“這位同學，三天后還有一場比賽，你只要能守擂功，你就可以……”

蔣梓霖頓住了腳步，“那我棄權好了。”

“什、什麼？”

“讓準備挑戰我的人去參加比賽吧，我棄權。”

眾人來不及反應，蔣梓霖大步穿過階梯教室走了出去。

人群散開后，舒婧是最后一個出去的，蔣梓霖靠著門框踢著，眼見出來，蔣梓霖幾步上前擋住舒婧的去路，“眼睛紅紅的，哭了啊？”

“你走開！”

蔣梓霖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向舒婧，“你的東西，拿回去吧。”

舒婧看了眼，信封上還有親手畫的心，面大變，“我的信怎麼會在你手里？”

“我只能告訴你，大神連看都沒看，真是浪費了你那麼好的文筆和字跡。”

“你……你……”舒婧一把將信封搶回去。“為什麼會在你手里？”

“他給我的。”

“你胡說八道！”

蔣梓霖瞇了瞇眼睛，“今天丟臉不？”

“聽說你考試，門門掛科？”

“那又怎樣？我掛科了照樣贏你。”蔣梓霖盯了一眼，“別再給大神寫書了。”

“關你什麼事啊？”舒婧攥著手里的書想要走。

蔣梓霖攔在前，不給拔就走的機會。“你以為你跟我們是一屆的，就一朵花似的了嗎？蔣大神初中高中都跳過級，你想老牛吃草？”

“你是他什麼人？”舒婧面狐疑，信是讓人送給蔣熙睿的，親眼看著對方將信放到蔣熙睿正在看的書上，可……怎麼的書會跑到蔣梓霖的手中呢？

蔣梓霖歪了下腦袋，“他跟我是一家人啊。”

舒婧冷笑下，“同姓蔣就是一家人嗎？你怎麼不說東城有個蔣先生是你親爹呢？”

“他就是我親親老爸啊。”

“無聊，妄想癥！”舒婧說著，推開蔣梓霖大步離開。

蔣梓霖沖著的背影趕補上一句。“喂，‘愿得一人心’這種話別再往書里寫了，老掉牙了！”

舒婧聽不下去了，拔就跑。

迎面，好幾個男生從行政樓上下來，蔣熙睿個子最高，站在中間也絕對是最耀眼的那一個。他眼角挑了抹清冷，看到蔣梓霖時，視線微微帶過，并未停留。

然后，他就這麼從眼跟前走了！

蔣梓霖跺腳喊了聲，“睿睿！”

沒人理睬，男生群中誰也不會將這睿睿二字往蔣熙睿的上套。蔣梓霖哼了聲，好吧，回去再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