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池，我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你。”

“是人對男人的喜歡。”

電閃雷鳴，嘩啦啦的雨聲織明幕布撒在半空，周圍水汽升騰，視野忽然模糊不清。

生的尾音起，裹著潤意輕飄飄灌耳。

每個字，清晰無比。

程晏池拔清舉的姿僵了僵，隨后若無其事拾步，嗤笑：“然后呢？”

他的眼鏡早摘了，了平素冰涼的距離，側棱角分明，雨珠循著好看的頜線蜿蜒過結，曲折進領。

“我記得大話西游里有段特別土的臺詞，就是紫霞仙子說的什麼意中人踏著七彩祥云之類的，不過你肯定沒看過。”

程晏池不置可否，睫潤黑亮，腳步越來越快。

盛微寧的傷口發麻，干脆換更舒服的姿勢枕他肩頭，笑語嫣然：“我每次遇到危險，你都出現在我邊，雖然你偶爾對我很壞，但我覺得，你并非那樣的人。”

他是什麼樣的人？

無聲自嘲，是他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程晏池的語氣緒未明：“你有斯德哥爾癥候群？”

他涼涼撇，眸深蔓延尖銳嘲諷，那點濃烈譏誚溢出眉梢眼角，使得雕塑般的五尤為冷酷。

盛微寧澄瑩的瞳眸蓄著笑漪，斜睨程晏池，忽然湊近他耳骨輕輕咬了一口：“我說喜歡你，你不開心嗎？”

被自己殺母仇人的兒表白，有什麼值得開心？

薄片敏的耳垂，曖昧溫熱直抵心肺。

盛微寧個子高，材也不錯，其實沒什麼重量，可程晏池卻驀然驚覺，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很慢。

“認輸了？”

程晏池的結上下滾，目不斜視走向林子出口，對近在咫尺的秀麗眉眼視若無睹。

“是誰野心希我先能上？這才多久就繳械投降？盛微寧，你和其他花癡的人毫無差別。”

“太讓我失，也太乏味。”

暗夜危險的況味掠過程晏池眉宇間，凝聚淡淡翳，他語氣比寒冬霜雪還冷，刺得盛微寧打寒噤。

盛微寧沉默一會兒，臉孔被雨水打，長發凌披肩，盯著男人淡笑，眸底泛起迷瀠水霧，顯出破碎的昳麗。

“如果輸給你，我好像……也沒什麼不能接。”

輕若不聞的自言自語，卻恍若風暴席卷程晏池腔，城墻被夷為平地，無可名狀的激層層疊疊奔向心。

跟著，生的乖張笑音涓涓過耳，埋在他頸窩，口的震著筆直脊骨清晰送向心臟：“信以為真？”

程晏池眸如寒玉，呼吸莫名扼了霎那，平靜語調毫無起伏，臉上萬年不變的清漠淡然組無懈可擊的面。

“不也是你的信以為真？”

“死里逃生，開開玩笑有益心健康。”

盛微寧緩慢地眨眨眼，環住程晏池肩頸，乖順得惹人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我怕你把我丟下，那我就真的只能毒發亡了。”

笑地親了口程晏池臉頰：“給你獎勵，你是背我的第二個男人。”

程晏池掀起線笑得冷，嗓音出間，雙手牢牢卡住盛微寧彎。

“我知道你怕死，為活命做什麼都愿意。”

盛微寧纖睫翕，思緒陡然一轉，立刻想明白他的深意，嗡聲嗡氣地說：“迪拜那晚，是肖若萍算計的。”

“打算毀了我，這樣我就不能嫁給程昱川。”

“幸虧遇到你，被你睡當然比被他們欺負好得多，你是我親自選的男人，結果再不好，也是我自己的抉擇。”

“所以我恨不得肖若萍去死，太狠毒了。”

話落，蹙眉低呼一聲：“你掐我做什麼？好疼！”

程晏池微微松手，神自若：“看你還有沒有毒流。”

盛微寧哼了哼：“你分明是恨不得掐死我。”

看不到程晏池臉上已是一片云布，濃厚的黑霾盛滿眼眶，寒眸不知不覺淬了冰。

“三番兩次救你又把你弄死，我很閑？”

“大公子喜怒無常，變臉的戲法出神化。”

程晏池薄飄出諷刺：“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自己選的路，各取所需，談不上委屈。”

盛微寧對答如流，角漾起綿的笑：“好困，我休息，到了醒我。”

程晏池的確晴不定。

也不曉得盛微寧哪句話說錯了，他側臉線條更加冷峻人，面容晦暗，眼中只剩難言深沉。

雷雨逐漸消停，被星月環繞的夜空格外清朗。

盛微寧靜默地凝視著，哪怕依然頭暈腦脹，心境卻一片平和踏實。

或許是因為人，或許是景致空靈，還或許是離了未知的險境。

后來再回憶今夜，哪怕時滿目瘡痍，兩人阻隔著千山萬水不可越的天塹，盛微寧依舊能品出縷縷的甜。

所謂喜歡，真假參半。

*

盛微寧再醒過來時，人睡在醫院里。

朦朧中，能約聽到煩躁的腳步聲周而復始。

迷迷糊糊想，這肯定不是程晏池。

費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程昱川的臉映眼簾。

“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醫生給你打了清，你住兩天院就好。”

盛微寧閉了閉眼，眼前的重影逐漸消弭。

“還好，沒什麼不舒服，這哪兒？”

程昱川復雜地看盛微寧一眼：“鏡海，你昏迷一天了。”

盛微寧點點頭，神平淡。

半晌，程昱川表古怪：“程晏池把你救出來，你應該很？”

盛微寧垂睫，烏黑羽睫襯得面孔微微蒼白：“你替我謝謝大哥。”

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程昱川繃的臉不痕跡緩和幾分：“我先回公司。”

盛微寧輕輕應了。

走到門口，程昱川忽地別扭出聲：“程晏池告訴你沒？我也找了你。”

只是沒找到而已，林子太大，舒曼又膽小如鼠。

之后無奈回營求救，卻不偏不倚目睹程晏池背著盛微寧放擔架的畫面。

彼時，程昱川竟萌發深深的嫉妒。

盛微寧面錯愕，目變幻片刻，溫聲解釋：“大哥找到我的時候，我差不多失去意識了，不過謝謝你。”

程昱川本來有些話想吐，聞言一聲不吭地走了。

盛微寧瞇了瞇眸，眼中掠過暗芒。

把萌芽的扼殺搖籃里，真是不輕松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