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的聲響不算太大，盛微寧的心突然安寧了。

垂眸，眼角晦地往后飄過去。

甘洌的煙草味潛呼吸，縷縷蔓生心臟。

程建雄一抬眸就看清了來人。

室線稀薄昏沉，走廊燈卻明亮耀目，側立影界的男人周煙霧繚繞，氣場沉穩強勢。

盛微寧極其自如回頭，看見對方像是愣了一秒，爾后笑著說：“大哥。”

程晏池目不斜視走進臥室，手里夾著的煙斜飄著霧氣，單手抄袋站在床尾，淡聲道：“我和他有話聊，你出去。”

盛微寧按捺竊喜，面遲疑地轉向程建雄。

程建雄原本恢復紅潤氣的老臉因為程晏池的不請自來又重新垮下去，掛邊顯得異常松弛。

他已經到枕頭底的手了，若無其事出，看著盛微寧：“你走吧，今天累一天，好好休息。”

盛微寧點點頭，越過程晏池時不聲掀眸。

婆娑的白霧環繞，他幽深的瞳眸宛若被云煙氤氳，辨不清任何緒，除了邊若有似無的弧度。

他俯視，眸輕淡如水，角漫不經心掠過戲謔：“那只蠢狗好像躲起來了，你不是平時最喜歡和它玩？快找找它，好吃好喝養著，別一不留神弄丟了。”

盛微寧立刻聽出了程晏池的話外音。

目深意掃眼程晏池，撇撇：“既然好吃好喝，應該不會走丟吧，只是頑皮跑遠了而已。”

程晏池神沉寂，睫染著暈襯得眼瞳寂然而迷離。

盛微寧莞爾，眉眼狡黠，越過程晏池抬步走向門口。

房門被輕輕合上，腳步聲遠去，臥室頓時落針可聞。

程晏池緩步踱到盛微寧駐足過的位置，原本如煙如紗的輕霧被生溫的香逐漸滲。

一老一隔得近。

年輕男人峻拔的影籠罩著床，帶來無形的力。

“咳咳咳。”程建雄忽然捂著口大咳起來。

程晏池見狀挑眉，薄泛起紋路，沒什麼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您差勁，不能聞到煙味，我忘了。”

話雖如此，程晏池又慢條斯理了一口煙，待薄霧自鼻間悠悠呼出，才不疾不徐手掐掉星火。

程建雄再次發出一陣劇烈嗆咳，對程晏池積攢的不滿達到最新峰值，他緩了緩，沉聲道：“你想要報復我。”

生意場風云突變，恒遠最近的高層也不太齊心。

不知程晏池用了什麼手段。

短短半年不到，曾經凝聚力強大的董事會漸一盤散沙。

程建雄老了，許多事力不從心。

所謂的權力看似仍歸攏他手里，實際不過是虛有其表，等他想力挽狂瀾時，他引以為傲的商業王國開始崩塌。

“很明顯，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吃？”

程晏池閑庭信步走近程建雄，歪頭，饒有興味地打量滿臉驚怒的老人，眉眼至深翻涌著雪漩渦。

“我又不是圣父，你真當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替你打半年的工，要你點份又怎樣？我是程家的長子，你平時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如今又千方百計出爾反爾，做人可萬莫為老不尊，會遭報應的。天道有回，你不能只考慮前名不考慮后譽。”

為老不尊四個字溢散著嘲諷輕飄飄落地，如同鐵錘砸在程建雄天靈蓋，他瞳孔驟然收，濃眉皺著。

“晏池，你在胡言語些什麼？我幾時食言而不肯承認你的地位？是你自己太急不可耐想染指公司。”

程晏池似笑非笑睨著程建雄，眸忽而投向床頭柜的一盤板栗，不咸不淡又補充一句：“老爺子人老心不老，年紀一大把，吃那玩意兒，牙口還好使嗎？”

“你！”

程建雄的臉瞬間猶如調盤，摁著自己作痛的口啞口無言，關于盛微寧的詰問快沖口而出又勉強按下去，形虛弱地晃了晃。

他做夢都沒想到，程晏池竟敏銳察覺出他對酈歌孫祖不可告人的心思。

話里話外，飽含明目張膽的威脅。

程晏池邊噙著冷冽弧度，眼底寒芒倏忽一閃。

“您下個月大壽，最好別心公司了，壽星公得健健康康，萬一‘勞過度’支棱不起來多不，您說呢？”

程建雄氣得臉孔瞬時扭曲，怒喝：“我還沒死，這麼快暴狼子野心，你不怕功虧一簣？”

“你都說我是狼了，狼看中的獵，有放棄的道理？”

程晏池語氣鄙夷，冷冷輕笑一聲，轉離開。

*

盛微寧回到房里，傭人送了一瓶白酒。

剛把新買的高跟鞋從鞋柜拿出來，應歡打電話，兩人煲了個把小時的電話粥。

結束通話，盛微寧抬眼瞥向掛鐘，此時臨近十二點。

或許是打過瞌睡的原因，不怎麼困倦了。

正想進淋浴間洗澡，房門不輕不重敲響兩下。

盛微寧不慌不忙頓住步子。

和的燈鋪在面孔，隨手將睡丟在沙發，從容不迫開了門。

長廊的燈差不多都關了，只有寥寥壁燈形高低錯落的暗影攏住單手撐著墻壁的男人。

彼此玩味的視線相接，猶如一點就著的明火殘屑。

下一瞬，程晏池邪地挑挑眉，腳尖踢開門，拔的姿融進臥房明朗線，撈起的腰近自己抵門邊。

從扣腰到關門直至侵襲而下的吻，銜接得行云流水。

好像是有段日子沒親熱了。

程晏池宛若一座火山烘烤著盛微寧，巖漿將臉頰的溫度盡數蒸騰，冰涼鏡片明晰映著翕的羽睫。

瓣輾轉之中倏然傳來尖銳的刺痛。

盛微寧神一，鐵銹味蔓延口腔，蹙眉撐住他膛緩緩撤退。

程晏池沒再錮的。

“屬狗的？”

盛微寧借著櫥窗的玻璃照自己，下果然被他咬破了。

程晏池漫不經心搭腔：“你再罵我一句試試？”

“別給我下套。”

盛微寧的指腹挲著，曖昧地眨眨眼：“假如我真那麼聽話，不也要變小狗？”

“讓你聽話，我多的是立竿見影的辦法。”

程晏池長邁開坐進沙發，懶散環顧盛微寧臥室。

無論裝潢或擺設，每一充斥著高雅的奢華。

這是他第二次來，上次并未仔細打量。

目凝定茶幾踩著的高跟鞋和白酒，他忽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