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盛微寧，自己到底想怎麼樣。

這看似淺顯實則復雜的問題，宛若一座巨大的迷宮困住程晏池。

那天程晏池不語良久之后，終究只能回以沉默。

歸結底，他本人都不知曉答案。

從在莊園偶遇盛微寧到后來的糾纏直至為九死一生，這幾天的點點滴滴，貌似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銜接得毫無突兀。

也就是說，從始至終，他沒經過任何刻意計量。

最開始，只是憤然忘記他即將投其他男人的懷抱，無法容忍。

接著發現查出梁婧宜的死因，把話徹底挑明以后，他反而如釋重負，再沒那麼多顧忌，只打定主意把鎖自己邊。

的肋一目了然，他輕而易舉便能得逞。

程晏池從小到大的信條皆如此。

想得到，自己親手去拿，無所謂搶不搶。

即便當年盛微寧真與程昱川有關系，他若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偶爾回溯自己在藍橋會所說過的那番話，腦中浮現“天意”二字都使他覺諷刺又可笑，他向來并非順應天意的人。

捫心自問，不過缺一個繼續和盛微寧產生集的借口罷了。

但是，這個所謂的“天意”其實也能由他自己來創造。

他們都Y國，想要死灰復燃易如反掌，可他最終沒付諸行。

總難心里那一關，于是就告訴自己，或許世上真有天意的存在。

重溫宴會重逢，無人可知程晏池的心有多波濤洶涌。

他沒主靠近或尋找過，是不可捉的天意把又送回他世界。

當激的洶涌逐漸平息，程晏池不得不收心，冷靜面臨最現實的問題。

而他，毫無頭緒。

無解的問題，指向無解的答案。

*

應歡來醫院探病。

一見面，進行完公式化問候，劈頭蓋臉也是一句：“你究竟想怎麼樣？”

程晏池收斂思緒，撇，懶懶掀起眼皮：“關你什麼事？”

盛微寧被應歡牽連差點難逃一劫。

若非救盛微寧，程晏池不會重傷住院。

那晚程晏池也算間接帶人救了應歡。

應歡特意挑盛微寧不在的時間質問程晏池，免得給添麻煩。

“阿寧是我閨，你不認為自己太自私？”

程晏池眉眼料峭，冷嗤：“我做過什麼給你造我是圣父的誤解？”

“況且，本就是自私的。”

程晏池不咸不淡補充：“你專注自家比較好，別越幫越忙。”

應歡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忘不了阿寧？你真的？”

程晏池避而不答。

忘不了？

實際不見得。

回到倫敦，他確實準備跟顧雅筠結婚，按部就班沒什麼不好。

至于盛微寧，他們相的時間連九個月都沒有，能多難忘？

偏偏，他再次踏上這片悉的土地，竟到鋪天蓋地的無所適從。

喝黑咖啡會想起喜歡給自己放糖，坐在他大撒耍賴。

睡覺的時候總錯覺有輕呼吸噴灑頸側，嗓音勾到靈魂深。

倫敦的別墅也呈現回字狀，夜半卻再沒了耳的敲擊聲，亦無人贈花。

他每次煙點火的一瞬，常不自失神，關于的記憶尤為深刻。

蕓蕓眾生，那個嬉笑著幫他點煙的人銷聲匿跡。

不覺得難忘，因為他似乎未曾試著忘記過。

應歡打量程晏池晴不定的臉，冷聲奚落：“你連都不敢承認，只會不擇手段像金雀被你豢養，你們兩年前不能在一起，兩年后更不能在一起！”

程晏池垂著的眼瞼微微掀起，神郁，淡笑：“是嗎？”

“看來把我們的糾葛都告訴你了，真是難姐難妹，你這麼在乎，何必嫁祁寒舟？離婚吧。”

應歡一噎，反應過來被他氣的夠嗆：“你毒舌，我和祁寒舟用不著你管！現在不是古代，不流行連坐那套，阿寧是無辜的，你于心何忍？”

“就算你媽的死因石沉大海，你舅舅也不知道這一切甚至允許阿寧進門，可你能坦然放棄心結接阿寧嗎？阿寧自父母雙亡，帶著盛悅了多苦？你如果真的，就別再打擾平靜的生活。”

程晏池冷淡地注視應歡，眉心著，清凌幽沉的眼眸溫度寥寥。

“你說我自私沒錯，我不打擾，我的生活也平靜不了，左思右想，只能找做伴，我既然過得不好，又怎麼能自由自在。”

“是無辜，難道我不無辜？你就當是盛志豪夫妻送給我贖罪的吧。”

應歡驚呆了！

有生之年，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渣男，本不值得同。

相比下，程晏池在鏡海還算稍微正常些。

“你舅舅那邊如何代呢？你堂而皇之拖著阿寧糾纏，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你能保護阿寧？假如你非阿寧不要，你愿意舅甥決裂？”

程晏池驟然瞇眸，清涼的鏡片折一道凌寒冷芒，猶如寂夜極映襯著森厲的眼神瞥向應歡，利落頜線繃著，蜷的指骨泛白痕。

應歡猝不及防被他頃刻狠戾的模樣震懾，轉而又笑了笑：“你做不到。”

篤定的加重語氣，一字一頓：“你顧慮太多，沒辦法傾盡所有。”

“你所謂的不舍，對阿寧來說是死路一條，是災難！”

程晏池臉上的肅殺一閃而逝，又恢復了穩如泰山的姿態，語調平平：“該怎樣做，我自有盤算，你搖不了我，請回吧。”

應歡一言不發看著清貴矜雅的男人，自知多說無益，轉離開房間。

日落西山，夕的余暉著碎金游移到窗臺，剪出程晏池寂靜影。

他漠然盯著窗外的景，腦中回旋的，是那年孤兒院的黃昏。

恍惚間，將修潔的手指到殘里翻轉。

如線穿梭其中，渲染不祥的妖冶。

眼前暈黑，視線逐漸模糊一片，景象與當年掌心被玫瑰扎破的斑斑痕所重合。

手機忽地響。

程晏池打開眼簾，掃眼來電，眸底清流，寒著面接通：“你老婆在利茲太礙事了，把回去。”

掐斷電話，程晏池再度側首轉向窗戶。

臥室沒開燈，昏濃的暮靄浮男人周，顯得孤獨又凝重。

盛微寧推門而，瞥見這幕，煙霧裊裊的雙眸震了震。

程晏池聽見靜沒轉頭，淡淡道：“幫我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