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原本就怒火中燒的劉范就更加憤怒,兩眼放,臉上盡是嘲諷的意味。劉范諷刺道:“哈!天下演化今天這種地步,孟德兄居然還整天想著用圣人的學說去對抗妖邪,匡濟天下?!你是覺得十常侍太弱小,用如此手段就足以與之對抗麼?我奉勸孟德兄一句:別異想天開你們的方法能夠對天下的興衰有什麼好的作用,因為天下糜爛至此,你們再怎麼補救,也終究是無用!”
曹被小輩教訓,當然是不服氣,他雙手撐在桌子上,半個子向前傾,仿佛要沖過去撲倒劉范。曹狠狠地道:“哼!天下再糜爛,我們也能將之治好!在作用沒有顯現之前,子楷還是說為妙!”
劉范道:“就憑你們那溫吞水的計劃?!要用多年才看得到效?依我看,沒等你們的計劃發生作用,這天下已經亡了!”
曹聽完,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旋即用捶桌的那只壯的手怒指劉范,他怒吼道:“那也比你所謂的方法要好!按照你的方法,屆時天下必定會陷全面混,天下百姓千萬人,不知道要有多人會死于戰之中!”
劉范也不服氣地撐起半個子,反相譏道:“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以致非常之時!有此非常之時,又產非常之人,再行非常之事,以救非常之時!世將至,唯有殺伐果斷,用鐵手段,才能快刀斬麻,從而掃清天下的源,導致天下再次恢復安定!”
曹對劉范激進的言論嗤之以鼻,不以為然,一聽到劉范的話,就輕蔑地搖搖頭,微微閉上眼睛,一只手指有節奏地扣打著桌面。曹哂笑道:“哈!你不過一介武夫,當然只妄圖用刀槍劍戟來解決難題。可你以為,你所謂的鐵手段,對天下百姓有多小的傷害?”
一聽曹說到百姓,劉范的心就一震。曹又道:“一旦國家分崩離析,大戰數起,百姓的命怎麼辦?他們只是一群手無寸鐵的無辜的人,面對戰爭,本沒有任何方法抵抗,只有一個死字。你口口聲聲要保護百姓的命,給他們安穩的生活,讓他們有尊嚴的活著;可你現在又要坐著看天下陷大,看如同草芥般的百姓,將要尸橫遍野,這又是什麼意思?”
想到大戰將起時,無力抵抗的百姓們,如同小草被戰火燎燒,劉范的心就很張。但他從未對自己的方向有什麼質疑,因為歷史發展的趨勢,就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東漢肯定是會崩潰的。
劉范委屈地道:“你以為我就不想阻止嗎?!事態演化到這般田地,你以為依靠一人之力就能夠挽回嗎?!你以為我是那種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祖國慢慢地進深淵而無于衷的麼?!不是我不想挽救這個我深的國家,而是到了今天,本無人再能阻止它!我的想法告訴你也無妨:既然國家的毀滅阻止不了,何不如順應天意,讓國家徹徹底底地毀滅,然后再尋找可行的辦法,讓這個國家重獲新生!毀滅,不等于死去,或許一次毀滅,或許還可以帶來新制度、新秩序、新氣象,也未可知!”
曹聽了劉范的話,才稍稍冷靜下來。他也同意劉范的觀點:此國行將毀滅;但曹依然不松口,他道:“國家是快要毀滅了,但也依然有辦法救治。你擅自割據一方,就加重了國家的病。還有,你的方法:讓國家毀滅,然后再重建國家,萬一失敗了怎麼辦?你能保證你能完這一艱難的使命嗎?”
劉范一怔,旋即就道:“我知道孟德兄懷疑我的能力,不足以完這一使命。有一段時間,我也曾反思過這一點。雖然我的能力不足,但我敢保證:我會用盡我的全力去挽救國家危亡!”
曹聽罷,又是憤怒,又是恥笑,耷拉的雙眼瞇著,流出一束束。曹笑道:“你拿什麼來挽救國家危亡?難不,僅僅依靠你對劉家天下的責任,還是對權力的癡迷?哈哈!真是笑話!”
劉范被曹奚落一番,也沒有反應過激,想到曹的初衷是好的,也就沒有生氣。劉范鄭重其事地道:“我早就說過: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天下雖然是劉家掌握著的,但還是天下人的,每個人都對這個天下,這個國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出于漢家的我是這樣,不是漢家子孫的孟德兄亦然。再者,我不否認我對權力很癡迷,但我敢發誓!”說著,劉范提高了音量,舉起了右手三只手指,直直地指著天空,“我之所以割據涼州、擁兵自重,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為了挽救這個生我養我的國家!”
東漢人最寵信信用,發的誓都有法律效用,更不用說來自一位皇族子弟發的誓了。曹看著劉范高高舉起的手,又看了看一臉嚴肅慷慨的劉范,臉緩和了不,也不言語。
劉范道:“我什麼沒有做過,孟德兄不相信我可以理解。但以后我一定會向你證明、向天下證明,我劉子楷絕對一心想要這個國家繁榮昌盛!”
聽著劉范慷慨激昂的誓言,曹又不忍地低下了頭,眼中咄咄人的,也變得暗淡了。他默默地拾起酒杯來,給自己斟了滿杯,一飲而盡,喝完酒,垂頭喪氣的。劉范默默地看著曹,不心生敬意。在歷史上的青年曹確實很國。
例如,在何進決心放董卓進京時,曹第一個就極力反對,他料定董卓進京,大漢的江山就注定覆滅了,但何進不聽他的建議;后來,董卓在京城里胡作非為:擅自專權、廢掉帝、死唐妃、斬殺國志士、縱容兵士燒殺搶掠,這引起了曹的仇恨,于是他竟甘愿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只去刺殺董卓;再后來,死里逃生回到故鄉的曹,依然沒有忘記志向,又募兵發起討董聯盟。
可惜,權力是一劑毒藥,能獲得的人罷不能。曹掌握大權之后,不但離了袁紹的控制,還忘了救國志向(囚漢獻帝而專權),甚至在徐州屠殺了幾十萬平民百姓。現在的曹,和以后的曹,真是天壤之別。權力改變一個人,就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