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云在短時間想到了多種可能。
他們被收買了,或者祖父一個人被收買了,又或者,這對祖孫最初來千金堂找自己求醫的目的,就是為了搞出今天這麼一出戲。
一邊琢磨,一邊給在場的這些醫生傳授鑒別病患真死與假死的方法。講到一半,那個被姚雁荷扎了一針昏過去的老漢醒了,罵罵咧咧地從后堂走了出來。
“卑鄙無恥!你們對我——”
他的話在看到坐在椅子上哇哇直吐的年時戛然而止,雙眼瞪得滾圓,張著半晌才嚅囁著說:“這……這怎麼就……”
謝卿云抬眼沖他一笑,道:“小子有言在先,在千金堂發生的事、經過小子手的人,我都負責到底。這不,在老人家你休息的時候,給您把孫子救回來了。”
老漢見狀,無話可說,只要一口咬住孫子是在千金堂里倒下的一事來發作。
“……們!們對我下了咒!老頭我剛剛正說話的功夫,手一揮,我就沒了意識!對我下了咒!”
一旁的一個醫生看不過去了,站出來說:“老人家你這話說得就言重了。剛剛你忽然倒下,我們幾人也是為你診察過的,無非是了刺激,突發暈厥,你休息了這一陣子,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嗎?”
“不好啊!趁我暈倒,對我孫兒下了蠱!你看看這可憐的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聽憑擺布,一定是把蠱蟲子放進了他里,在里面控著他!”
謝卿云明白了,這如果不是心積慮要給自己找麻煩,那就只能是患有十分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癥了。
老爺子你是被嚇大的嗎?
不過這一次,不必謝卿云自己費口舌,那些過指點的醫生們先表示不干了。
“老人家,按你的意思,我們坐堂行醫的,都是拿著蠱蟲在假裝治病救人了?”
“就是說啊,諱疾忌醫也沒見過這樣的!”
“你孫兒出了事,謝神醫給你救回來,你一個‘謝’字都沒有也就罷了,還污蔑人家害你孫兒命?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簡直就是恩將仇報!”
“對!恩將仇報!”
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盡管謝卿云心知肚明他們主要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行業和利益,但依然心存謝。
畢竟,如果真讓這老頭兒繼續無理取鬧下去,攪合得老百姓們對醫產生了質疑,重新回到江湖騙子的懷抱,將來不知道又會導致多人的枉死。
謝卿云盯著老漢的一舉一,見他瞳孔張大,面有急,一種古怪的覺涌上的心頭。
他看起來有些慌張。
奇怪,他在擔心什麼?
那老漢見說不過這群讀過書的文化人,索要帶著孩子離開。他上前抓住孩子的手臂,要把孩子從椅子上扯下來。
這就更古怪了。
先前為了孫子的死嚎啕大哭,現在面對病弱的孫子卻沒有一點憐惜之意,怎麼看,都有點不太正常。
謝卿云攔住他,道:“老人家,令孫還沒有完全離危險,還是讓他在藥堂多住幾日,一切花費由千金堂承擔。”
刻意免除他們的診金和生活費,打消一個窮苦家庭看病的后顧之憂,為的就是看看老漢在如此優厚的條件下會作何反應。
而老漢仿佛充耳不聞,攥著年的手臂,扯著嗓子大喊著:“誰知道你是什麼用心!一次不得手,再害第二次!我自己的孫子,我自己救!放我們離開!你沒有權利把我們一老一小關在這兒!”
面對如此固執的老人,謝卿云還真不能跟他來的。要走便走吧,或許離了千金堂,這孩子也沒必要非死不可,只不過那個幕后黑手就更難去追溯了。
揮揮手,讓阻攔老漢的阿梁和阿沁讓開路,誰料,這時的年開了口。
“救命……”
他孱弱地呼救傳進謝卿云耳中,登時引起了謝卿云的警覺。
拉住年的手臂,示意大伙兒安靜下來,然后對那孩子說:“你上的毒已經解了一些,接下來還要治療幾天,你愿意留在藥堂嗎?”
年看了看,又看了看老漢,突然嗚咽著回胳膊,整個人倒向謝卿云。
“救我……”
僅在跟前的醫生們都聽清了這句話,也看清了年的反應,他們齊齊看向老漢,目里又是探究又是好奇。
謝卿云安著抖個不停的年,在老漢的手腕上點了一下,疼得老漢丟開了手。卷起年的袖,之間先前老漢抓過的地方留下清晰的手指印,可見方才有多用力。
“你祖父待你是嗎?”
問那孩子,眾人的目為這一句話夾雜了憤怒和譴責,盯著老漢,讓他不敢輕舉妄。
那孩子用僅有的氣力攥住謝卿云的袖,死死地瞪著老漢說:“他不是我祖父。”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莫不是讓這妖給毒傻了?”
老漢一邊打岔一邊又要上前抓孩子,阿梁見狀將他擋在手臂之后。然而他的作和神已經嚇到了孩子,年急促地呼吸著,語無倫次地重復著兩個字——“假的”。
有了年的這句話,謝卿云毫不客氣地吩咐阿梁將老漢拿下。誰承想那老漢有些武藝,與阿梁手之后,也不戰,施展輕功逃之夭夭。
謝卿云沒有讓人繼續追,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也是時候該有個落幕。
讓姚雁荷跟阿沁把年安排好,站出來向眾人作了待,招待了諸位醫生同僚,等年休息過來,再去跟他談話。
年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他曾經是跟祖父一起來求醫,但是祖父被黑人抓去了,黑人告訴他乖乖配合就放了他祖父,他只好帶著喬裝打扮祖父模樣的黑人來千金堂復診。
在他們等藥煎好的時候,黑人給了他一粒山楂丸,那外表是甜的,年便沒有多心,直到黑人拍了他一下,害他把山楂丸吞下去,年才約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是這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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