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枳把李芝扶到床上的時間，一轉眼便發現昏沉沉地睡著了。

剛想給陸之牧打電話，門鈴便響了。

“陸之牧！你還知道回來……”

開門的一瞬間，姜枳迎上材拔的男人。

不是陸之牧，而是沈知聿。

男人沉著黑眸，繃的下顎線有點冷，沒有要進屋的意思。

只掃了一眼陌生的客廳，低低道，“回家。”

姜枳眼神瀲滟，眸里半是哀傷，“我得等陸之牧回來才放心走。”

沈知聿蹙眉，“保姆呢？”

“陸媽媽生病以后，接連請的幾個護工都嫌這嫌的一點也不盡心，原來的保姆也嫌晦氣跑路了。”

沈知聿手握住的手，語氣淡淡，“這是別人家的事，你該回去吃蛋糕了。”

姜枳看著他半挽起袖的手臂，青筋隆起，一直延到手背，骨節分明的大手看著都很有力量。

是一雙救人的手。

而此時，卻講著冷漠的話。

就因為他討厭陸之牧？

姜枳心里不太舒服，語氣也不太好，“你上來，是擔心我和陸之牧搞在一起是嗎？你不是上來幫忙的，是上來查崗的？”

“我承認，我害怕他又纏著你。”

“哼！我說你呢，你怎麼會上來這里！”

李芝聽到爭執聲，神清醒幾分。

只聽沈知聿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枳枳，就算我是醫生也救不了一個不肯住院的病人，再說，陸之牧才是病人家屬，你不是。”

姜枳：“我是！陸媽媽對我像兒一樣，我做不到像你這般冷漠！”

“是，我很冷漠，世界上每天那麼多人生病，那麼多人去世，我沒那麼多同心，在我的世界里，能用錢和能力解決的事，為什麼要用同心呢？”

“這不是同，這是……”姜枳有些激，哽咽道，“你是不是看過陸媽媽的報告？”

沈知聿微微嘆息，手一拽，將擁懷里。

拍了拍的背安，“老實說，的病不容樂觀，已經過了手的最佳時間，自己心里很清楚。

害怕、逃避，也是人之常，畢竟是自己的，別人說的再多也是隔靴搔。”

姜枳紅著眼睛，仰頭看他，“哥哥，你幫幫，本來是個很樂觀的人啊……”

“對于醫生來說，不管是什麼份，生了病就只是一個病人，需要的是回醫院治療，而不是可憐和同。”

姜枳對上他深邃的眸子，那里漆黑涼薄，好似唯有看向的時候，才帶著熱度。

他真是個天生的強者，仿佛沒有任何肋，無懈可破。

又像一個孤寂千年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上古神明，凡人的生死對他而言，不過眨眼之間。

可做不到像他這麼客觀冷靜。

想陸媽媽活下去，哪怕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機會，也好過在家等死。

沈知聿仿佛能看穿。

語氣平靜而淡漠，沒有毫波瀾，“乖，我們先回家，如果需要信任的護工可以讓寧遠幫忙找。”

姜枳抿，“我得等陸之牧到了，才放心回去。”

房間里的李芝聽見腳步聲，趕抹掉眼角的淚。

沈知聿著小姑娘轉回房的纖細的形，有種弱柳扶風的弱。

他沒辦法自己走掉。

一雙腳不自覺地跟著走進去，“那我陪你一起等。”

姜枳倒是有些意外他會留下來陪。

事實上沈知聿也想以一個醫生的份和李芝談談。

因為的報告顯示，的病因存在家族傳的高發特征，按病史推算，的下一代、也就是陸之牧也需要到醫院進行檢查。

可李芝閉著眼睛，背對著他們，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姜枳替掖好被子，蒼白著一張臉，大眼睛純凈又憂郁。

像是對著窗外的風景自言自語。

“陸媽媽，我知道您害怕，可是您想過陸同學嗎？他也會害怕。”

“如果是我，我的爸媽若有一線生機活過來，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我都會牢牢抓住，因為我不想當孤兒，不想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沈知聿心臟驀地一扯，深邃的黑眸溢出痛意。

李芝子微抖了一下。

終于忍不住轉過，抱住姜枳小小的，抖著肩哽咽，“枳枳……”

“媽媽！”

陸之牧匆忙趕到，見到沈知聿的一瞬，他下都差點驚掉了。

“你、你怎麼會在我家？”

沈知聿薄微抿，沒有看他，英俊的臉上一片冷冽，“你媽媽的況建議盡快手，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陸之牧瞪他一眼，眼神里一片冰郁，“不勞你費心！對我們趕盡殺絕的不就是你嗎？”

姜枳看著陸之牧，微微蹙眉。

“自己的媽媽都病這樣了，你還天天不著家？”

“我……”

陸之牧莫名就有點怕姜枳，低下頭顱，“我知錯了。”

那樣子，楚楚可憐的。

姜枳還想說什麼。

忽然，細腰被沈知聿箍住，被扣進懷里。

“我們走。”

臨走，沈知聿還冷冷剜了陸之牧一眼，像在看一個心機綠茶男。

嘖，這種男人最擅長挖墻腳。

不好好提防，老婆不得連盆帶花被端走！？

-

下樓回到餐桌前的時候，周心藝因為有事已經走了。

原本歡樂的音樂也已經關了，兩只貓咪正在打架，把茶幾和地板鬧得七八糟，李嫂正忙得不可開。

姜枳忐忑地掃過原本周心藝的位置。

那塊切好的蛋糕，一口也沒吃，應該是生著氣走的。

沈知聿若無其事地挑了一勺蛋糕，喂到邊，“我媽沒生氣，只是學校有急事，別往心里去。”

姜枳心里卻是冷冰冰的一片，“本來也不喜歡我。”

“別胡思想……”

“我沒胡思想，一開始不喜歡，便永遠也不會真正的喜歡，做蛋糕，只是因為傷害過我，心里疚。”

“枳枳，有時候……”

“不要為自己找借口！”

姜枳眼神微冷，仰著小臉看著他，一句一句像在對他控訴──

“如果足夠喜歡一個人，從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就會滿心滿眼都是他，見不到就會度日如年。”

“會被他偏、被他保護，無論周圍多熱鬧，都會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

小姑娘含淚的水靈靈大眼睛撲閃著，像是墜黑夜的天使。

永遠忘不了初見沈知聿的那一秒，那一瞬間。

他一笑，世界像是一幅黑白的畫瞬間染上最的彩，驚心魄。

回憶著，有點自閉的抱著自己，帶著墜落的破碎。

面對的控訴，沈知聿沒有反駁，仍是眸深沉的觀察。

幾秒后，他單手將撈到上，將腦袋進懷里，嗓音冷沉，“你講的都對。”

“……”

姜枳以為他至會為自己辯解一番。

然而他卻只是平靜的訴說：“我遲鈍，開竅慢，上學時也只對研發有興趣……后來對的認知幾乎全部來自于你。”

“你的眼神，你的我的恨意，你對白瑤莫名奇妙的敵意……你用你的占有提醒我，我應該是你的，我就該是你的。”

“與此同時，我也需要安全，我也有自尊和驕傲，我也害怕翻山越嶺之后，山后面空無一人！”

小姑娘安靜聽著，長睫微，眼睛水汪汪的看他，心里五味雜陳。

有煎熬也有甜。

片刻后，終于含住他再次喂過來的蛋糕。

又香又甜的蛋糕口即化，瞬間勾起的記憶深味蕾的覺。

是媽媽的味道。

是讓又依賴的覺。

可不敢說出這種覺，不敢去依賴，怕萬一以后再也吃不到這麼味的蛋糕。

該得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