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算,徐長林的裳定然是保不住的。
沈昭正喜滋滋等著暗衛來復命,這五個暗衛一進殿門,沈昭那春明的笑倏然僵在臉上。
這五個漢子,雄壯彪悍,奈何各個如霜打的茄子,垂眉耷目,額前被人用小毫筆蘸墨寫了八個大字。
——暗箭傷人,小人行徑。
沈昭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徐長林在惡心他,咬了咬后槽牙,然大怒:“蘇合,你什麼意思!徐長林使壞也就罷了,你還把他們領來給朕看!洗了去!”
蘇合躑躅著,哀愁道:“陛下,這長林君不知用了什麼古怪墨,洗……洗不掉。”他覷看了一下沈昭的臉,巍巍道:“這幾個兄弟都是校事府頂尖的高手,那要是讓同僚看見他們這副樣子,可沒法做人了……”
沈昭氣得前起伏不定,直氣,好容易才冷靜下來,道:“你領著他們去向徐長林登門賠罪,求他給他們洗去。”
蘇合猶豫:“那他要是不肯呢……”
“不肯你們就賴在他府上不走了!撒潑打諢,怎麼丟臉怎麼來。他妹妹要親了,他不會因為這點事不要臉面的。”
沈昭臉沉暗,目兇狠銳利,看得蘇合膽心驚,忙揖禮告退。
沈昭歪頭看向瑟瑟,見低垂著眉眼,憋笑憋得睫,小臉通紅,愈發挫敗,悶悶想了一陣,忽地開口道:“我知道為什麼會被他算計了!”
瑟瑟抬起一雙水眸看他。
“因為這是長安,在我自己的地界,所以自滿大意了。而徐長林呢?被囚于此,命掌握在旁人手里,自然得日日綢繆,小心防范。所謂驕兵必敗,就是這個道理。”
說罷,沈昭盯著瑟瑟看。
瑟瑟被他那兩道視線一刺,忙去給暴怒的小狼順:“對,他本就是你的手下敗將,勝負已分,任他耍出多花活兒,敗將就是敗將,天下人盡皆知,史書工筆也會這樣寫。”
沈昭那冷的面才稍稍轉暖。
瑟瑟趁著這勁兒,聲道:“你怎麼又跟徐長林較上勁了?他都在長安住了多年了,一直相安無事,人家一要婚,你們就跟頭長了犄角似的,非得鬧個不停。”
沈昭剛要說話,一頓,想了想,頗為高深道:“這都是男人之間的恩怨,你們人不會懂的。”
瑟瑟白了他一眼,挪子坐得離他遠些。
不管怎麼說,傅司棋和宋靈兒這樁婚事終歸是好的。
郎才貌,天作之合。
兩人定親后,傅司棋特意請旨去太廟拜謁了自己的祖父,太傅生前最掛念他的婚事,如今塵埃落定,總得代清楚,這般,太傅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也正因為此,看在徐長林是宋靈兒兄長的份兒上,沈昭暫且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這當口,玄寧和元祐回京了。
他們的兒子雪穗兒今年也有五歲了,生得胖白,一雙眼眸葡萄珠兒似的又黑又圓,沈昭一抱在懷里就舍不得撒手。
與他們敘過舊,沈昭和瑟瑟便催著他們快些回家,囑咐他們多陪伴父親。
待他們走后,沈昭倚靠在橫榻上,把玩著元祐從甘南帶回來的佛珠,呢喃:“其實呀我理解徐長林的,自家妹妹,總覺得天底下男人都配不上,嫁給誰都委屈。不過……”
他了懷中瑟瑟的發,道:“玄寧好的,當初我派他去中州平,扣下元祐做人質,他應該心里也是有氣的,可他自始至終都沒告訴元祐真相,就這一點,我很激他。你也知道,所謂兄妹親,一旦有了一裂紋,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瑟瑟半闔著眼皮,打了個哈欠,顯得神欠缺,敷衍地點了點頭。
沈昭的臉頰,笑問:“你怎麼了?昨夜沒睡好?”
瑟瑟沒打采地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近來總是做一個很奇怪的夢,好似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夢中畫面模糊,可偏偏有著無比真實的覺,游其中,心總有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這是真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也許是因為夢中那似曾經歷過的悉和難以解釋的真切哀慟。
最初是在大殿上,中間停著棺槨,哀泣聲一片,唯有站在棺槨邊上的阿昭沒有落淚,他目含深地看向躺在棺槨里的人,放在枕邊一支紅梅。
瑟瑟有種覺,那躺在棺槨里的人是自己,可昨晚在夢中,當想飛上去看個究竟時,夢境卻戛然而止,猛地驚醒,上膩了一層冷汗。
第138章 番外:隔世花
現在正是綏和十年初, 而前世,瑟瑟就是死在這個時候。
經歷了隔世重生之后,愈發相信, 有些事是難以用常理解釋清楚的, 夢中的場景或許真的是前世自己的葬禮。
緘默了良久,抬頭看向沈昭,見他明眸清澈, 浮漾著溫的笑意, 是前世從未有過的模樣……
前世的阿昭從未像現在這般幸福平和過,真正的鋒芒盡斂, 君子如玉。既然塵已逝,何必總攥著陳年舊事不放?
心里有個聲音:溫瑟瑟啊溫瑟瑟, 哪怕夢做得再多, 你也該往前看, 不要總纏著阿昭問那些他不愿意提及的傷心往事。
想開了這一層,徹底將那些遐思拋諸腦后, 抬手摟住沈昭, 糯笑問:“我想出去走走, 你帶不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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