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宮門打開。

盛京宦人家有誥命的夫人，這一日會帶著家中眷進宮磕頭。

宮中無皇后，本應直接去建章宮。

可沈太后沒有耐心接見烏泱泱的人，便命宸妃代掌皇后之職位。

自己只見有子的嬪妃以及幾個年邁的一品誥命。

天還黑著，葉流錦便起床了。

四個宮，手捧托盤，托盤里裝的是今日要穿戴的裳首飾。

就連鞋子，宸妃都準備好了。

“姑母真好。”

葉流錦心里暖暖的。

捻金銀繡百蝶襖，紅圓領比夾，富貴有魚赤金瓔珞。

樣樣都是宮中心制作的。

“姑娘，可收拾好了？”

風儀打著簾子進來，看到穿戴整齊的葉流錦，雙眼一亮。

看著葉流錦長大的，往年不顯，如今長開了，實在是可人。

葉流錦迎了上去，“收拾好了，我這就去陪姑母。”

關雎宮的正殿，宸妃按品級大妝，高坐首位。

左手坐著曲淑妃。

右手坐著順昭儀。

無子的嬪妃已經磕頭領了賞賜回去了。

們沒有資格給去建章宮。

今日倒是難得的見到了大皇子的生母舒婕妤。

葉流錦一出來，宸妃便手招呼過去。

“昨夜睡得可好？說了不用這麼早起來，你怎麼不聽？”

葉流錦先給宸妃屈膝行禮，接著又見過各位娘娘。

雖份貴重，可沒有爵位在，行禮也是應該的。

除了曲淑妃和順昭儀，其余人微微側，沒有全禮。

“這才幾日不見，流錦越發出了，真是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恪嬪與宸妃相，夸起葉流錦輕車路。

順昭儀不屑的撇撇，長得好看又如何？

還不是籠絡不到蕭琮的心。

想起之前為容嬋鬧得蕭琮丟了職，接著葉流錦被趕出宮去，順昭儀的心好了不。

一抬頭看到雍容華貴，準備接朝拜的宸妃，又口一堵。

哪點比宸妃差！

坐在對面的曲淑妃突然笑著開口，“順昭儀，怎麼不見你帶葉三姑娘過來？”

正攪著帕子的順昭儀被問得頭一抬。

有些不自然說道，“昨日才進宮，看什麼都新奇，人一激，睡得也晚。”

“何況，一個沒品級的姑娘，未得宸妃娘娘召見，又豈能隨著走。”

說著還看了宸妃一眼，“我這個外甥到底比不得流錦是娘娘嫡親的侄。”

宸妃看了一眼，神淡淡，“你既喜歡，便多留多住幾日。”

“說起來，老二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親的年紀，皇子的婚事本該陛下和太后做主，不過你是的生母，也該幫著看看。”

順昭儀整個人一個激靈。

上一句讓留葉青芙多住幾日，下一句提起蕭瑯的婚事。

什麼意思？

這個人不會是想把葉青芙塞給蕭瑯吧。

順昭儀瞬間就僵了。

“娘娘忘記了，大皇子還未婚配，哪里得到瑯兒，不急不急。”

一直低頭的舒婕妤云淡風輕，“他是個人，像匹野馬到跑，陛下說讓他自己挑個中意的姑娘，他也不上心，昭儀娘娘可要勸二皇子，不要學他大哥，如今他年紀大了，盛京的姑娘誰瞧得上他。”

舒婕妤看似抱怨，實則是自豪。

諸多皇子中，唯有蕭珝手握兵權，南征北戰。

如今代替陛下巡視江南道，更是備重。

舒婕妤出低微，娘家沒人，梁帝放心用蕭珝，對也還過得去。

這話若是換別人說，自然引來嫉恨，可舒婕妤平日深居簡出，從不爭強，見到誰都是三分笑。

就連順昭儀，聽這樣說也是難得的沒生氣。

“娘娘，誥命夫人們都到了。”

正殿嬪妃們槍舌劍時，風儀進來回稟。

眾人紛紛收斂神，臉上盡是期待。

一宮門深似海，今日是難得與娘家人相見的時日。

宸妃一揚手，“請夫人們進來。”

不多時，各位誥命夫人皆按品級順序進殿。

領頭的自然是曲家老太太，先曲皇后的母親。

攙著的，正是曲思冉。

一進殿，曲淑妃立刻迎了上去。

“母親！”

一張，就有些哽咽。

一旁的曲思冉對著曲淑妃屈膝。

“姑母。”

曲老太太端莊富態，和善慈祥。

“許久未見，娘娘清減了不。”

曲淑妃含淚，“兒一切都好，倒是母親，看著氣不如以前。”

曲老夫人拍拍的手，拄著拐杖走到宸妃跟前，卻不下跪，只微微點頭，

“見過宸妃娘娘。”

宸妃抬手，神冷清，

“曲老夫人請起。”

曲淑妃和曲思冉一左一右，攙扶著曲老夫人落座。

葉流錦看著曲老太太坐下，心里直冷哼。

宸妃雖然是代掌六宮，手持印，可因為沈太后不讓立后，位份上始終只是個妃。

讓誥命們宮對著宸妃磕頭本也沒什麼。

一來這是太后的懿旨，二來宸妃沒有皇后的名份卻有印在手。

可偏偏當年為這個事，曲皇后的母親曲老夫人狠狠的鬧過一次。

讓先皇后的母親對嬪妃磕頭，簡直豈有此理。

沈太后自知理虧，早就以諒曲老夫人年紀大經不起奔波為由，下懿旨免了初一這日宮。

可曲老夫人卻說禮不可廢，既然如今是這樣的規矩，自然也要按著規矩來。

年年宮，年年坐在曲淑妃的位置上，看著宸妃誥命夫人的參拜，自己卻從不跪。

在提醒所有人，兒才是唯一的皇后，宸妃不過是個笑話。

宸妃也氣，可又沒有辦法。

無論是沈太后還是梁帝，都不能為著這樣的事來訓斥曲老夫人。

宸妃只能生生的了這些年。

待曲老夫人坐好，宸妃才接其他誥命夫人的跪拜。

可這一來一回，氣勢全無不說，倒是顯得更加名不正言不順。

“姑母，怎麼曲老夫人不用磕頭啊。”

葉流錦突兀的聲音響起，讓關雎宮一片寂靜。

就連宸妃，也沒想到葉流錦問出這樣的話。

“流錦……”

葉流錦眨眨眼，純真的樣子讓人看不出有半分壞心，而是真的不懂，

“姑母執掌印，行六宮主權，誥命夫人參拜更是太后懿旨，流錦只是好奇，為何曲老夫人可以例外。”

曲老太太緩緩抬起頭，看著站在宸妃側的葉流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