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一片沉寂。

“太子可還記得你臨汾王弟？”沈太后先開了口。

“不太記得了。”蕭昭衍答話。

沈太后無奈的睨了他一眼。

可葉流錦是記得的。

第一任臨汾王是太祖皇帝唯一的兄弟，和太祖皇帝共患難打天下。

后來沈太后和第一任臨汾王妃同時懷孕。

沈太后生下先帝，那位臨汾王妃也生下了兒子。

后來先沈皇后懷孕時，已經襲王位的世子派人來說，的王妃也懷孕了。

沈太后聞言高興得很，直言兩個孩子是有緣分的，便讓王妃進宮和先沈皇后一起待產。

兩位孕婦有一天在花園散步，不料下了雨的青石板，同時了胎氣。

先沈皇后是已經足月了的，并無大礙。

只是那位王妃是早產，生下一個男孩便過世了。

沈太后心里愧疚，若非自己讓進京安胎，又怎麼會喪命呢。

就連先沈皇后也因著心里過意不去，便把那個孩子養在膝下，待他和蕭昭衍并無兩樣。

只是后來，先帝駕崩，先沈皇后跟著而去，孩子才被臨汾王接了回去。

當時的臨汾王不到一年就娶了位王妃。

沈太后怕孩子到折磨，特意從宮中派了得力的嬤嬤。

一直到那孩子為如今的臨汾王，他也沒有半個兄弟姐妹。

那位后娶的王妃，也就是如今的臨汾王太妃，是沒有子嗣的。

沈太后覺得蕭昭衍記得，是因為他們二人同時被養在先沈皇后膝下。

蕭昭衍說不記得，是因為那時他們剛剛一歲，并不記事。

這些年，沈太后護著蕭昭衍一個就費盡心神，哪里又有多余的力分出去關注那個孩子。

“可姐夫卻經常在臣面前提起當年先沈皇后的風采。”石姑娘見氣氛凝結，便開口解圍。

“石姑娘怕是記錯了，”蕭昭衍毫不留，“臨汾王當時不足一歲，又怎麼會記得母后的風采。”

石姑娘笑意一僵，臉漲紅的低下頭。

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解圍的場面話。

偏偏蕭昭衍不留面。

“臨汾王時常提及你母后，那是因為心懷恩，”沈太后嗔了蕭昭衍一眼，“記不記得音容笑貌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這份心。”

蕭昭衍也不爭辯，只是點頭稱是。

“你不在前朝，來哀家這里做什麼？”沈太后問道。

“孫兒許久沒有來給皇祖母請安了，應該來看看皇祖母。”

他就站在葉流錦邊，下意識的將葉流錦擋在后。

沈太后神復雜看了一眼從容淡定的葉流錦，心中原本的那點心思全歇了。

衍兒這樣護著……

罷了罷了。

老了。

何必攪和的兒孫不寧。

從一開始，就知道葉流錦不是一個能輕易被拿的人。

何況，無論做什麼，總也是為了衍兒好。

皇位之爭，本就是流河。

當年先帝就是過于仁慈，才著了別人的道。

“行了，哀家不過是讓錦兒來見見各位宗室王妃，又不是要吃了，你何必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沈太后釋懷的笑了。

蕭昭衍心里跟著一松。

他就是怕皇祖母想岔了。

“前朝事忙，孫兒許久未見皇祖母，本就該來請安，”他頓了頓，輕聲說道，“皇祖母，孫兒已經命人好好安葬……尚王世子和蕭瑯……”

沈太后微微容，張了張，最終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

“你去吧。”

揮了揮手，讓蕭昭衍回去。

“錦兒也去看看德妃，和你姑姑向來好，時常在哀家面前念叨你。”

“哀家這里，有石姑娘陪著就是了，你用了午膳，再來哀家這。”

是給了葉流錦和蕭昭衍說話的機會。

“是，臣先行告退。”

葉流錦屈膝。

出了建章宮的大門，蕭昭衍才問道，“昨夜，你可有傷？”

葉流錦搖頭，“我沒什麼大礙。”

又仰首看著蕭昭衍，“葉青芙的孩子下落不明，我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

“我知道孩子在哪里，”蕭昭衍語氣溫和，“剩下的事，給我就行了。”

他和葉流錦一個在宮，一個在宮外。

可有葉流鈺在，想告訴對方的消息，都是能送到的。

兩人十分有默契的相視一笑，并肩朝著德妃的宮殿而去。

“火藥的事有頭緒了麼？”

聽葉流錦提起火藥一事，蕭昭衍臉上的表變得嚴肅，“紫宸殿的底下，埋的都是炸藥，還有太廟里。”

葉流錦腳步頓住，轉著蕭昭衍，滿眼的不可置信。

“陛下是要把整個皇宮都炸了？”

在知道運進宮的有火藥后，葉流錦想過最壞的結果就是他會在司天監暗中制作火藥彈，然后在大婚當日往迎親送嫁的隊伍中扔。

殺了和蕭昭衍。

沒想到，梁帝比他想得更加喪心病狂，他是想炸了整個皇宮，殺了所有的人。

大婚會在紫宸殿舉行。

屆時，各路員和進京的人，都會死在紫宸殿。

而宗室和沈太后，會死在太廟。

梁帝瘋了。

他已經完全置江山社稷于不顧，只想殺了所有人泄憤。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大婚那日，從葉家到皇宮的路上，會有無數的刺客埋伏著要的命。

太子大婚，已經告天地祖宗，由司天監占卜的黃道吉日，與大梁國運息息相關。

就算天塌下來，只要太子和太子妃活著，大婚就得按流程繼續下去。

所以梁帝是抱著必殺他們的決心。

“錦兒，你怕嗎？”蕭昭衍定定的看著葉流錦。

宮道寬闊。

飄渺而空曠的回音在葉流錦耳邊織響起。

你怕麼？

怕麼？

“不怕。”葉流錦口而出。

有什麼好怕的。

強弩之末的垂死掙扎罷了。

有哥哥姐姐送嫁，有繕國公府和臨將軍府的親兵。

這大梁，沒有人能傷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