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雨過天晴。
沈芙從屋子里出來,映眼簾的就是一片花團錦簇,到掛著紅綢,連下人小廝都穿上大紅襖。
走進正廳,差點被滿地紅毯絆個跟頭,沈夫人正指揮著丫鬟往梁上掛橫幅。
金繡的‘恭賀攝政王、王妃駕臨’閃的人眼暈。
后廚更熱鬧。
八個灶臺火沖天,沈老將軍舉著菜刀對條錦鯉比劃:“這魚養了十年,燉湯最補!”
沈芙躲在角落,幽怨看著這一幕。
接不了,從前沈初梨來,大家都拿當瘟神的。
現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幫人的爹來了。
口中惡狠狠,“攀個高枝,還真以為從丑小鴨變白天鵝了?霍淵這樣頂級的男人,只有跟我才是絕配!”
這頓飯是晚膳,現在是申時,有足夠多的時間打扮自己。
論不要臉比不過沈初梨。
但見霍淵,一定要在容貌上,狠狠碾沈初梨!
往后院走,路過書房時,看到沈懷勝剛從廚房出來,和沈明逸一前一后走進書房。
門虛掩,聽墻角。
“爹,這丟臉的事,兒子可不干啊!”
“丟什麼臉?你下跪了還是你鉆了?攝政王是你妹夫,人好不容易回咱家吃頓飯,你多親近親近就丟臉啦?”
“那您也不能讓我著個大臉,管人家要當啊!”
“那咋了?十三皇子那個草包抱大,都抱上副監軍了!你是攝政王的大舅子,連個軍銜都沒有這像話嗎?爹不管,你必須抱個校尉當當!”
沈懷勝這些年也愁啊,他啃老,兒子不能啃他的老啊。
朝廷不重視,兵卒們怨聲載道,如果逸兒了霍淵手下的校尉,那皇帝也會看在這面子上,重新重用他們沈家。
“爹,您這不是讓兒子給人當狗嗎,我不贊。”
“老子管你贊不贊!”
沈懷勝拿著紙筆飛速寫著什麼,寫完拿紙砸他腦袋,“把這個背下來。”
沈明逸低頭,看著上面寫著《梨子兵法》,滿腦門問號。
“這啥啊這?”
“你二妹的坑爹寶典。”
沈懷勝咬著筆桿子,得意揚了揚下,“那小王八蛋賊得很,他敢坑我,就敢坑你,咱父子倆把的套路背下來,就跟打仗似的,吸取失敗的教訓,這回再出招,你且看為父一招破敵!”
沈明逸隨便翻了翻,“爹,有用嗎這?”
“怎麼沒用?”
這可是他被沈初梨那小魔頭坑了后,仔仔細細研究出來的。
他老爹留給芙兒的嫁妝被沈初梨坑走不說,那四糧食他是真心疼,現在都后悔的睡不著覺!
那瘋丫頭心眼子比兔子窩還多,保不齊就給他設陷阱呢。
這回要再坑他點良田產業的,那他可真被薅禿嚕皮了,所以這次必須提前準備。
相反攝政王看著不太像會坑人的,可以適當親近結。
“兒子知道了。”
沈明逸無語,正要退下,又被老爹住。
“哎你等會兒!上次那丫頭來咱家,坑蒙拐騙為父不寶貝,這次搗鼓開什麼醫館,指定又是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沈明逸如芒刺背,如鯁在,如坐針氈。
總覺沈初梨坑爹,爹要坑兒子。
“您的意思是,咱把寶貝都藏起來?”
“不不,爹的意思呢。是爹沒啥寶貝了,你把你的寶貝拿出來,給你妹挑挑,攝政王看到一樂呵,指不定啊,就把你這軍銜提上去了。”
“有舍有得嘛,別那麼摳門!”
沈明逸:“?”你爹的,憑什麼舍我的不舍你的?!
上回,就是他爹一句話,他那一大片靈芝山,被沈初梨那小土匪搬得空空如也,損失慘重不說,還倒了五千兩銀票。
因為這件事,他晚上睡覺都能氣醒!
“爹,我是您親生的嗎,怎麼沈初梨坑您,您就坑我啊?”
“咱爺倆的事兒,怎麼能坑呢!”
沈懷勝也覺得不地道,于是和他打商量,“你有什麼好辦法?”
沈明逸:“這樣吧爹,咱倆拼禮,您準備半件寶貝,我也準備半件寶貝,我倆湊一對兒恭賀二妹大吉,禮數咱盡了,寶貝一人省了一半!”
沈懷勝:“牛啊。”這小子鬼心眼也不,真不知道像誰!
書房外,沈芙冷眼聽,見里頭的人要出來了,轉離開。
回到屋,坐在妝奩前,從底下拿出一個巫蠱娃娃。
“沈初梨,我才是沈家的千金小姐!為什麼你偏要搶我的東西...爹娘,哥哥,現在連攝政王你都要搶,你好惡毒,去死,去死......”
每說一個字,便狠狠將針往娃娃上扎去。
嫁給攝政王又如何?
今天就把倆人搞和離!
-
暮四合,沈家門前張燈結彩,紅綢高掛。
沈芙牛沐浴,換上的薄紗長,妝容致,盡顯子。
今晚要做的不止這麼點。
紗里穿著天蠶肚兜,薄如蟬翼,上頭有致繡花,但若穿在上,這些繡花起不到什麼遮蔽的用。
是這麼打算的。
沈初梨從小在鄉野長大,鄙野蠻,笨手笨腳的,霍淵和在一起,肯定沒會過什麼銷魂的滋味。
雖然這麼多年,霍淵邊一個人沒有,但男人嘛,哪有不好的?
沈初梨也就那張臉看得過去,才不相信什麼七八糟的理由,霍淵肯定是看中了的容貌,這才娶了。
不過是俏活潑型,不夠妖嬈嫵。
要穿著這件肚兜,去勾引霍淵!
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沒準霍淵,其實很喜歡這款呢?
為了避免萬無一失,還準備了一杯下藥的酒。
可當走下臺階看到沈初梨后,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沈初梨今日,簡直就是妖艷賤貨。
穿一襲黑金的長,擺繡著大朵大朵冷艷的曼珠沙華,慵懶地從奢華馬車上下來,頭發上、脖子上掛著閃瞎人眼的珠寶首飾。
整個人儀態氣質,完全碾十條大街。
不過看到側的攝政王,咚地一聲,被帥暈了過去,但醒的飛快,激的迎了上去。
畢竟,家里的飯再好吃,也不如外面的山珍海味。
沈初梨再貌,也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雖然沒漂亮,但是現在,才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年紀小,家世高,是爹娘哥哥的團寵,綜合下來,就是比沈初梨強。
和霍淵,才是天生一對!
-
“賢婿啊!可把你們盼來了!”
沈初梨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沈懷勝。
他一繡金大紅袍,臉上褶子一團,親自著袍角迎霍淵不說,還惡心吧唧喊自己‘乖兒’。
沈初梨拎著擺從馬車上跳下來,故意踩親爹擺:“老沈,你這裳紅得跟要拜堂似的!”
沈懷勝瞪一眼,轉頭又沖霍淵堆笑:“這丫頭打小沒規矩,王爺多擔待......哎呦梨梨!別薅爹院子里的牡丹!”
家宴擺在后花園水榭。
八仙桌上擺著松樹鱖魚、品佛跳墻、牡丹魚片、北京烤鴨等上百道佳肴。
連盛菜的碟子都換了青瓷——全是他花大價錢跟沈初梨打聽到的霍淵的喜好。
沈初梨盯著盤子里的大魚,想起這就是上次撈出來后,扇了一掌那條。
“乖兒,你今日的打扮,和賢婿站一塊,當真絕配啊!”
飯桌上,沈懷勝一個勁給沈初梨夾菜,同時拼命給霍淵倒酒、找話題。
沈芙著銀筷的手一。
今日特意換了煙紗襦,發間著金步搖,氣質絕佳,偏沈初梨一黑金長,氣場全開,生生把襯得像個傻子。
“老沈,別給我來這套。”
沈初梨悠哉悠哉手,“我禮呢?”
沈懷勝桌子底下踢了沈明逸一腳,沈明逸剛要把準備好的禮拿出來,就見沈初梨從懷里出一沓地契,往桌子上霸氣一拍。
“我夫君送了我京城點心一條街,外加一棟醫館,你倆,一個我爹,一個我哥,我婚和開業這麼大的事兒,總是不能比婿寒磣吧?”
十幾張地契上寫的都是沈初梨的名字,看得父子倆是汗流浹背。
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啊,怎麼攝政王送鋪子跟玩似的?!
京城一條街?
還不能比他寒磣?
他把皇宮送了,要不要啊?
沈明逸捂著,問親爹。
“爹,二妹的套路在《梨子兵法》哪一頁?你不是一招破敵嗎?你快破啊!”
沈懷勝:“......”
他爹的!這小王八蛋次次都坑他,坑坑不一樣。
-
宴畢,沈懷勝拉著兒子,請攝政王去書房小坐。
剛進書房,沈懷勝就幽幽嘆了口氣。
“賢婿啊,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兒啊,哪里都好,就是太調皮。打小只聽哥的話,逸兒一抱,立馬就不哭了!”
說完,捂著咳了一聲。
收到老爹的信號,沈明逸眼角微,“爹,您別說了,是咱們對不住二妹,這麼多年了,也沒給一個完整的家。”
沈懷勝掐著大老淚縱橫,“是,你若能升職為校尉,在朝中說的上話,也可名正言順去看,你二妹一定很高興...”
說到這里,他過指打量霍淵。
見他沒什麼反應,剛要再嚎一嗓子,便被霍淵打斷:
“沈將軍,拐彎抹角半天,你不過是想讓本王提任沈明逸為督軍校尉,是這樣吧?”
沈懷勝和沈明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尬住了。
霍淵這麼直接嗎?
正當他琢磨著要不要裝模作樣否認一下,便聽霍淵道:
“區區一個督軍校尉,吃完這些,本王可以帶他玩。”
接著,魏紹將提前準備好的生鮮全部抬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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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霍淵斜倚憑欄,玄錦袍被夜風掀起。
他從書房出來時沒看到阿梨,聽下人說被沈夫人走談心了。
走也好,方才他在書房沖沈家父子了怒,他不想阿梨看見他狠戾的樣子,更不想阿梨知道他是為了......
“姐夫?”側忽然傳來一道的聲音。
沈芙端著酒盞裊裊婷婷湊近,紗袖落半截,出里面薄如蟬翼的肚兜。
“更深重,姐夫怎麼一人在此?”
霍淵沒說話,抬腳就走。
沈芙呆立當場,咬牙又斟滿一杯追到廊下。
“這酒烈得很,不如芙兒替姐夫溫一溫...”
霍淵掀了掀眼皮。
沈芙發間的簪子、腕上的鐲子,甚至耳垂上的珍珠,全是沈初梨往日戴過的樣式。
他端起酒杯,毫不猶豫倒在沈芙頭上,冷聲道: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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