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綺院,人人歡喜。
太后賞賜,有三千現銀、一百兩重的金葉子。
這些,趕得上整個侯府上下百人兩年多的花銷。
緩解了駱寧的窘迫。
“……大小姐,大夫人不太高興。是您的親娘,自然不會害您的,也許您應該聽吩咐。”孔媽媽小心翼翼說。
這席話,是好心,也是善言。
可駱寧太清楚的親娘了。
不僅會害駱寧,甚至會害死駱寧。
“我娘邊,有個表妹。偏心了。”駱寧語氣很淡。
孔媽媽:“您不在的日子,大夫人時刻念叨著您。是思心切,才用表小姐解相思。在心里,還是您最重要。”
“這些事,您是親眼瞧見,還是聽人說的?”駱寧問。
孔媽媽一愣:“聽廚房上的婆子們說的。”
“廚房上的婆子,全是我娘的親信,們的話,就是故意說給全府的人聽。
否則,這麼個表小姐,借住名不正言不順的,旁人不說閑話嗎?”駱寧說。
孔媽媽怔了怔。
“既如此思念我,怎不去南邊莊子陪我?不陪也行,去看我一回,派人時刻送信、送禮,才是做娘該有的。”駱寧笑了笑。
語氣非常輕,“都沒有。說什麼想念,好空的一句話。”
偏一直說服自己相信。
“你看,我重病養傷,人在千里之外,才是真的思鄉心切、夜不寐。結果,只是表小姐在侯府生落足的踏腳石。”駱寧道。
孔媽媽細品這話,無比駭然:“這……”
駱寧揮揮手:“不要再提,收拾東西吧。咱們有太后娘娘撐腰,還有錢,怕什麼?這個侯府,可是我賺回來的。”
孔媽媽應是。
約還聽人說,太后不喜旁人領功,有點擔心大小姐太拿喬,會被嫌棄。
然而這種說辭,細細推敲也不太合理。
想不明白,就放下了,只聽駱寧的吩咐。
駱寧打賞了孔媽媽十兩銀子,秋華秋蘭六兩,兩個使小丫鬟各一兩——都是們兩個月的月錢。
人人歡喜。
不過,第二日就高興不起來。
文綺院沒有小廚房,大廚房送過來的飯菜,很敷衍、很難吃。
而明面上,又挑不出什麼錯。
米飯里有稗子,菜蔬太老,湯的味道太過于清淡,而紅燒鴨又太膩,碗底一層汪汪的油。
駱寧知道不對,可又不能拿去告狀。
否則,大夫人反扣一頂“挑食”、“太矯”的帽子,駱寧又落了下風。
把稗子挑出來,又把鴨過水去油,慢慢吃了一碗飯。
轉眼到了臘月十五。
駱寧永遠記得這一日。前世,回府后最糟糕的一日,差點就死了。
天寒,卻又不算特別冷,地面只薄薄一層冰。
駱家不用每日向老夫人晨昏定省,而是逢五去請安。
駱寧坐在梳妝鏡前,想起了前世。沒有退,而是對丫鬟秋華說:“把我的長鞭給我。”
秋華習武,有一還不錯的功夫,平時保管駱寧的長鞭。
駱寧在南邊,就是跟著秋華的父親學了耍鞭。
“大小姐,婢子替您拿著。”秋華說。
“沒事,我自己拿。”駱寧道。
又拿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了秋華,“你去趟宋姨娘的院子,看看我爹爹起床沒有。”
然后附耳,跟秋華低語幾句,吩咐行事。
秋華把金葉子塞給宋姨娘。
秋華應是。
駱寧穿一件大斗篷,袖子寬大,可以覆蓋手背,鞭可以藏在袖底。
和前世一樣,在西正院旁邊的小人工湖旁,遇到了大哥大嫂帶著孩子來請安。
大哥駱寅腰上掛著佩劍,他等會兒要同朋友出門游玩。
他被舉薦在吏部當差,正六品,在這個年紀算得上“位高”,又是侯府世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他雖然是武將門第出,卻不喜習武,佩劍也只是裝飾。
駱寧尚未走近,他就借口發難,高聲厲呵:“瞧見了大哥大嫂,你視若不見?”
與前世一樣。
前世駱寧哭鬧奪回文綺院,母親不滿,對著兒子訴苦,大哥對駱寧滿腹怨氣。
今生的怨氣,更大了,因為母親敗得更慘。
“大哥、大嫂。”駱寧道。
“沒規矩,非要點你,才知道人!”大哥聲音冷漠。
駱寧沒傷前,就跟大哥不太親近,因為大哥有好幾年在外地的書院念書。
那幾年,大哥的心早已飛遠了,他對駱寧沒有半點兄長的關。
“大哥,我才瞧見你。你這樣苛責,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駱寧問他。
駱寅冷笑:“你問我?你連母親都能忤逆,是覺得自己哪里做得好?”
“這話,我就不太懂,母親并沒指責我不孝。大哥,別是有什麼誤會吧。”駱寧淡淡說。
駱寅:“巧言令,駱家怎麼出你這種東西?”
大嫂想要打圓場。
“大哥,好好的你尋我晦氣做什麼?”駱寧問。
駱寅:“放肆,我不過是點你兩句,你竟敢詰問我?看你的樣子,簡直是把自己當侯府的天了。”
又道,“跪下,今天不給你一點教訓,你不知天高地厚,遲早闖禍。我要替父母教訓你。”
駱寧回視他:“無緣無故的,就要教訓我?大哥,你越俎代庖了,父母尚未發話。大哥眼里,還有父親嗎?”
“你還敢頂?”駱寅解下腰間佩劍。
他用劍鞘對準駱寧,“跪下,否則別怪我手。”
駱寧靜靜看著他。
他怒極。
想起母親發紅的眼眶,說駱寧如何下不了臺、如何欺負與表妹,駱寅氣不打一來。
他舉起劍鞘就要打駱寧。
前世,駱寧對大哥的刁難很意外、很懵,也非常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挨了一下,站不穩,失足進了旁邊小湖。
小湖是人工開鑿的,不深,只結了一層薄冰,可冷得刺骨。
駱寧一大清早落水,爬上來的時候渾抖,又被大哥拉著理論是誰的錯,了風寒。
病了五日,高燒不退。
大夫給開的藥,實在不太行。而后是祖母出面,把接到西正院養病,才好起來。
那一病,又落下病,舊疾復發,時不時要咳嗽一整夜,人也消瘦無比。
還落下“不敬兄長”的名聲。
沒人同,說自作自。
駱寧想到這里,又瞧見大哥故技重施,一甩袖中長鞭。
長鞭卷了大哥的佩劍。
佩劍落地。
大哥意外,也震怒:“你敢行兇?”
“逆子!”一旁有人,聲音威嚴,“是你行兇在前!”
父親來了。
他聽說這邊出了事,急急忙忙趕過來,把駱寅的刁難,看得一清二楚。
不僅為難妹妹,還要手,這豈有半分兄長的樣子?
還被妹妹奪了佩劍,無能。
父親是武將,脾氣火。見長子如此沒用又刻薄,怒意翻涌,抬腳踹向大哥,把他踹進了小湖里。
“公爹,公爹息怒!”大嫂嚇得跪下求。
駱寧看著在冰水里噗通的大哥,眼神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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