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敲鍵盤趕論文，噼里啪啦的聲音模糊掉的笑意, 聽起來反倒真的有幾分困。

但梁世楨知道，不是。

他沉沉吐息, 腔升騰著一片什麼，近乎破天荒想丟下工作不管, 但是自小培養出的自制力絆住了他, 他撂下一句等我回來, 便將電話掛斷。

辦公室的愉悅氣氛尚未持續五分鐘，梁世楨便去而復返，臉更差。

眾人見他回來, 一時嚇住，齊齊噤若寒蟬, 大氣都不敢出。

梁世楨來回掃著面前這十幾張陌生的面孔，最終將目定在Jack上, 那話是對著他說的，卻是詢問在場所有人的。

“你們平時就是這種工作態度？”

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梁世楨這話一出，大家恨不得連呼吸都被進化掉，就變魚好了，沉到水下，無聲無息。

Jack終歸是負責人，尚有幾分擔當，忐忑幾秒后站出來攬責任，“抱歉梁總，是我管理不當。”

“你何止管理不當，”梁世楨眸落在他面上，語氣迫很強，“我看你是相當失責。”

Jack心口突跳，面一霎白下去。

將近四十歲的男人，在天然的領導者面前，儼然像回到學生時，因為做錯事被教導主任拎到班級門口單獨訓斥。

Jack結滾了滾，正想再度開口，梁世楨口吻倒是淡下去，瞥他一眼，大步向辦公室走去，“你跟我進來。”

……

“說說你目前的困境。”

梁世楨坐在辦公桌后，點燃一煙，嗓音沉緩。

他很懂得恩威并施，批評是手段，但是達到目的才是他要的結果。

Jack頓了頓，意識到方才那波已經過去，他趕忙道，“流程周期太長，這里效率不比港城，許多事推進不下去。”

“為什麼不向集團求助？”

Jack言又止，“不是我不想，但……”

剩下的話不必說，大家都明白。

梁氏這種規模，不可能樁樁件件都能梁世楨過目，他只能抓住那些最主要的，最重要的，而鄭嘉勖那邊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總有更要的事等著他，無論如何，無論從哪個角度評估，德國這邊本就算試水的項目都是可以拉長戰線而暫且被擱置的部分。

梁世楨微微頷首，沒再就這個問題聊下去，他撣了撣煙灰，將面前這份攤開的工作報告扔過去，“Jack，這份報告你滿意麼？”

Jack屏住呼吸，搖頭。

梁世楨低笑，“你都不滿意的東西，你拿來糊弄我？”

Jack到德國前便跟梁世楨接不多，甚至于，唯一的一次集還是那次他點他為負責人，所以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小梁總一直都是遠遠坐在最高俯瞰下方的形象。

現在他走下來，坐到了他的面前，他只覺得威自四面八方襲來，他后背冒汗，恨不得親手再將他送上去。

Jack抹了抹腦門，勝在態度端正，“對不起梁總，我拿回去他們重寫。”

梁世楨看著他，“怎麼寫？絞盡腦將沒做過的事編一遍？”

Jack沉默了。

梁世楨說，“這段時間我會經常在德國，這種工作態度如果再我發現一次，你們團隊立刻解散，集團重新派人過來。”

Jack聽出一點弦外之音，鼓著勇氣問，“梁總，您的意思是……德國這邊照常進行？”

“不然？”梁世楨吸口煙，反問，“你覺得應該暫停？”

“不、不是。”沒人一開始就想做條咸魚，Jack總歸還是高興的，“那太好了，有您坐鎮，事一定會很快順利的。”

梁世楨笑一笑，“我又不是神仙，順不順利，還得看你們。”

全蓁將預計在德呆兩到三年，甚至更久，梁世楨其實有意擴大德國這邊的市場，但這種決定暫時還沒有必要告知Jack，他也需要時間考量，考量他究竟有沒有能力負責規模更大的項目。

……

Jack一出去便被團團圍住，但他們不敢辦公室的梁世楨聽見，聲音得很輕很輕。

“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被罵？”

Jack白一眼，“你說呢，嚇死我了。”

“辛苦Jack應對大老板，晚上我們請你喝啤酒。”

“還喝啤酒？”Jack努指一指辦公室那道專注工作的影，后怕道，“梁總要常駐，你們再跟以前一樣糊弄我，就自求多福吧。”

“常駐？怎麼會突然常駐？”有人不理解，“我們這個項目有哪里特殊嗎？”

“誰知道，不過……你們有沒有發現，梁總破了？”

“嗯？哪里？”

“就右邊角啊，只是快好了，看著不大明顯。”

“好啊你，我們都怕死了，你居然還有時間去看人家的。”

“哎呀不是，太帥了嘛，天天看這些歐式的都看膩了，還是我們中式帥哥耐看，要不是梁總氣場太強，我高低還敢再多看會。”

“所以……問題來了，梁總的是怎麼破的？”

“那還用說，人唄。”

“所以……人家可能是來泡妞的？”

“誰知道，有錢人嘛，不過快別說了，小心被聽到，我們都要倒大霉。”

Jack比這群知道瞎猜的機靈多了，他這些年很回港城，但當年積攢的人脈卻總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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