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貫微涼的語氣溫和了些:“說來聽聽,興許我能替你出謀劃策。”
“當真?”崔寄夢子前傾,半是怯半是希冀:“我在想,未婚夫婿一定只能有一個麼?多幾個人,興許就不那般辛苦,尤其表兄你子板這般清瘦,若只有你一人賣力,只怕會累壞你。”
之所以有此顧慮,是因今晨阿娘一直著腰,爹爹也眼底烏青,一猜便是又連夜忙活了,搞不懂,猜測不就是捶墻修床麼,為何非要親力親為。
但崔寄夢再也不敢問,當初不小心聽到一次,隨口問起,就被阿娘板起臉捂住,說往后莫要在人前再說這些話了,會被人恥笑。
表兄不一樣,他不會恥笑。
可這回不同,崔寄夢剛說完,謝泠舟眉頭都快擰到一了,耳垂也通紅。
只當他在害臊,湊近些:“表兄,你說裴三郎如何?長得好看,還英武,你們兩一文一武,這樣以后……唔……”
謝泠舟手捂住了的,眉間蹙起一道道深川,板著臉,前所未有的嚴肅:“這些話,你可對裴三郎說過?”
裴三郎比崔寄夢大兩歲,是崔將軍同僚之子,因兩家多有往來,崔寄夢和他頗絡,但論親近,不如謝泠舟。
崔寄夢不明白他為何捂住的,只得用力掰開他的手:“并未說過,表兄是要我快些說麼?”
謝泠舟面更難看了,冷著臉住兩邊腮幫子,不讓有機會說話。
“這些話往后絕不能對外人說起,未婚夫婿也只能有一個。”
崔寄夢被他住了,說不出話來,滿是不解,呆呆看著他。
久未等來回應,謝泠舟手上加了些力,把的得跟金魚一般嘟起來,溫聲威脅道:“記住了麼?”
小姑娘愣愣點頭,這才總算被松開了,著被得發酸的腮幫子:“我知道了,未婚夫婿只能有一個,那我回頭得好好想想,是要表兄還是裴三郎。”
謝泠舟被噎住了。
手猛地在琴弦上一抓,發出聒噪雜的聲音,年郎冷著臉一言不發折回到室,過窗隙瞧外頭的小姑娘,心頭一梗,撐在書案上深吸兩口氣緩了緩。
崔寄夢對此一頭霧水,不明白表兄為何突然不理,安靜地在外頭等了會,待他再次出來時,乖覺站起。
謝泠舟拿著幾本厚厚的佛經走出來,“表妹最近心緒不寧,應抄寫佛經以明心凈氣,再者你印堂發紫,當是衰勝之故,務必遠離別家郎君。”
崔寄夢眸流轉,狡黠道:“那也需要遠離表兄麼?”
謝泠舟眉頭又了下去:“在你眼里,我算別家郎君?”
搖了搖頭:“不算。”
年心緒被這句話平,從手里回佛經:“罷了,不必抄了,我既教你音律,理當給你講經。”
崔寄夢頓柳暗花明,摟住謝泠舟胳膊:“還是大表兄最好!”
謝泠舟輕嗤一聲,垂眼看,只瞧見蓬松的發頂和珠花,小姑娘梳著雙平髻靈氣十足,發帶迎風輕晃,似蝶翼輕展。
他正看得神,忽然那發帶上多了一小坨白污漬。
抬眼一瞧,是頭頂松樹上停了只雀兒,怡然自得地拿尖喙梳理羽。
崔寄夢正賣力奉承,看到大表兄原本冷若冰霜的面上裂開一道隙,他抿著低低笑出聲。
以為是自己阿諛奉承的功夫見長,正得意呢,謝泠舟用拳頭抵著角將笑回去,指著頭頂的雀兒正道:“表妹,你發帶上有鳥雀穢。”
“啊呀!”崔寄夢一,沾了一手的污穢,頭皮頓時發麻,嫌惡地跳腳。
謝泠舟喚侍婢端來凈手的金盤,掏出帕子親手替干雙手,而后長指來到發間,將那雙平髻的一邊解開,棄掉被弄臟的發帶,回屋從自己的玉冠上取下兩條月白冠帶,作勢要給梳發。
但自小來手的世家公子哪會替小姑娘梳發?于是他建議道:“不如這樣,我將另一邊發髻也解了,便能學會了。”
崔寄夢本想說可以喚侍婢前來幫忙,但見表兄興致,也不忍攪了他好學的心思:“那吧。”
但謝泠舟高估自己了,他即便是解開亦學不會,最后只得喚來侍婢。
那侍婢替崔寄夢梳頭時,他在旁全神貫注地盯著,待梳好后,他遣走侍婢,對著崔寄夢的腦袋左看看右看看,皺了皺眉:“梳歪了,我重新替你梳一次吧。”
崔寄夢說不用,但見表兄態度認真,知道他一不茍的病又犯了,只得老實坐著,任年拿起犀角梳為重新梳發。
只是,怎覺他有些手生?
黃昏時回到府上,崔將軍看著兒兩邊不對稱的發髻,剛喝到里的茶水給噴了出來:“乖乖,你這發髻誰給梳的?”
崔寄夢牢記表兄囑咐,臨別時他說:“我替你梳發是出于好意,但男授不親,旁人知道只怕會編排是非,故若有人問起,便說是侍婢梳的,知道麼?”
了自己的雙平髻,微偏著腦袋:“好看麼?方才我在道上遇見幾個相的小郎君,他們眼睛都挪不開了呢!”
崔將軍抿著,出大掌在邊用力抹了一把,點了點頭,正道:“好看!我閨能不好看麼?”
眼看著兒滋滋地進了屋,他才敢悶悶笑出聲,沒笑一會,聽到銅鏡被摔在地上的聲響,以及一聲惱加的咆哮:“謝子言,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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