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你回來啦！”◎

一回了家, 裴宜就和父母說了晚上要和太子出去夜游的事。

綦氏擔心二人被人撞見，裴宜安道：“太子私服出行，本認識他的人也不多，加上我們就去樊樓吃個飯, 不會被人看見的。”

綦氏也知道這幾日裴宜想出去, 卻沒有機會, 想著和太子出門確實也踏實些, 便也就沒再阻撓了, 只說讓晚上早點回來, 別誤了太子的事。

裴宜笑笑：“我當母親是擔心我呢，原來是擔心太子啊。”

綦氏手在腦門上輕輕點了一下：“你呀, 睡到日上三竿都沒事，年節一到，宮裏事多, 太子陪你玩夠了，第二日還得早起的。”

“母親放心，我們吃了飯就回來。”

到了晚上，玉樹過來通報說馬車到了讓裴宜快些出來。

等穿戴整齊出來的時候，卻見趙恂已經坐在主屋正在與國公夫婦說話, 見來了，趙恂起，隨後帶著一起出了門。

上了馬車，裴宜捧著暖手爐，好奇問道：“殿下與我父母說什麽了？”

趙恂替攏了攏鬥篷：“沒什麽，齊國公夫婦是長輩, 我雖是來這接你, 但也要與他們打個招呼, 才算不失禮數。”

想起方才父親在主屋裏嚴肅又恭敬的模樣，裴宜又想起昨夜父親醉酒時說的話，忍不住輕笑了笑。

聽笑了趙恂疑去，便投去疑的眼神，裴宜只搖搖頭說沒什麽。

馬車到了東華門外，還未到景明坊，趙恂便吩咐著馬車停下，帶著裴宜步行往樊樓走，路上小攤販衆多，逛著過去也還算有趣。

裴宜自然高興，帶好帷帽，便下了車。

馬車停的地方不在鬧市，此燭火不多，稍微有些暗，裴宜帶著帷帽又有些遮擋視線，下馬車的時候雖有趙恂扶著，但還是差點一腳踩空，趙恂關切問道：“沒事吧。”

裴宜搖搖頭，心不錯，自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懊惱。

但原本扶下馬車的那只手，卻一直牽著的手不放。

裴宜試著掙，小聲道：“殿下，這裏人多……”

趙恂卻不撒手，彎下腰在面前輕聲道：“秧秧帶著帷帽，加上景明坊人多。今夜，在旁人眼裏你我只是一對剛剛親的小夫妻，沒人會注意到我們的。”

裴宜想了想，點了點頭，便任由他牽著了。

隨行的只有玉樹、國公府的兩個小廝，以及兩個便打扮的小侍。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買買，等到了樊樓的時候，別說那些下人，就連趙恂的手上也拎了兩個包裹。

樊樓的小廝看出二人著不凡，直接就將人帶去了四樓。

坐在臨街的閣子裏，裴宜吩咐玉樹：“你人去雇一輛車，把這些東西先送回去，那個梅子姜留下。”

玉樹應下，吩咐兩個小廝帶著東西去雇車了，自己則是在亭子外守著，別讓人突然進來唐突了小姐和太子。

不過一會，菜就上了，趙恂也沒留人在屋裏伺候。

趙恂：“秧秧今日高興嗎？”

裴宜點點頭：“高興的不得了。”眨眨眼俏皮道：“殿下百忙之中空來陪我，我激的很。”

趙恂微笑不語。

裴宜問道：“殿下明日要早起嗎，今晚要不要早些回去？”

趙恂搖搖頭，給夾了一筷子菜：“明日還好，後日年節大宴，要起的早些。”

想來趙恂也不是那沒有分寸的人，若是明日有要事的話，他也不會這樣跑出來。

說話間樊樓的賣聲吸引了裴宜的注意，樊樓有很多做生意的小販，多半是賣香首飾的，有錢的公子來樊樓吃飯，多半會“點花牌”狎，這些小販做的就是這些公子們的生意。

小販們將放著首飾香的木板掛在脖子上，若是有人招呼，他就滿臉堆著笑的走進亭子。

裴宜原本看不上這些攤販的首飾，但是方才在門口掃了一眼，好像看見一件極好的寶石簪子，就這麽一晃神，便被趙恂注意到了。

“若喜歡，就進來看看。”

裴宜搖搖頭，太子私服出宮，本就不想引人矚目，簪子什麽時候都能買。

趙恂似是看出的擔憂，于是親自喚來了小販。

小販掀開珠簾進門，一一介紹著自己的首飾。

別的都還算普通，唯獨那件寶石簪子看著還能的了裴宜的眼，趙恂替出了銀子買下，那小販卻還沒走。

他見這二人出手闊綽，自然不舍得離開，便說道：“我看公子和小姐氣質非凡，想來是看不上旁的俗，我這箱中有一件珍藏的首飾，待我取出給公子小姐看看，這件首飾我不輕易示人，今日一見二位我便覺得有緣分，您二位也不一定非要買，只當是瞧個樂呵。”

他說著，便從後的貨箱中取出一件用紅布包著的一對鐲子，鏤空的款式，每件鐲子上都鑲著三顆異寶石，一般，款式也有些老氣。

裴宜看得出這些小販的套路，不過是借著些噱頭，想多賣些銀子，這小販怕是也知道裴宜識貨，再加上方才是趙恂付的銀子，所以他拿出那對桌子，便直往趙恂眼前送。

裴宜沖他使使，示意他別上當。

結果趙恂與對視一眼，沉思片刻，對著那小販說道：“給我包起來吧。”

趙恂的話一出，裴宜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恂花了高價買下那對老氣鐲子。

小販走後，趙恂將鐲子親自帶到裴宜手上：“我瞧你眉飛舞的，想必是喜歡的。”

裴宜：“……嗯，喜歡。”

趙恂：“那年節大宴，你就帶著這副鐲子去吧。”

裴宜笑著點了點頭。

吃過了飯，正準備要走的時候，閣子外卻傳來響。

“玉樹，你怎麽在這，你家小姐在裏面？”

玉樹驚慌去，陸夫人正朝這邊走過來，遠樓梯口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口中不斷念著：“玉萍你等等我。”

玉樹躬行禮：“陸夫人。”

陸夫人腳步極快，走到玉樹跟前笑笑：“可是秧秧和瑛瑛來了，我去與們打個招呼。”

玉樹趕攔在門口：“陸夫人，今日實在是不太方便……”

陸夫人是在鄉下做農活的，自然渾的力氣，玉樹哪能拗的過，說話的功夫就被陸夫人給闖進去了，遠的男子只能皺眉勸道：“玉萍你不要這般莽撞。”

還沒等裴宜反應過來，陸夫人，，和趙恂，已經在屋面面相覷了。

趙恂眼疾手快，趕站起將裴宜藏在後，但陸夫人也早已看的明白。

知道自己莽撞了，正要趕退出去，結果這時後出現一個男子，略往屋中一掃，這男子也愣住了。

陸夫人低頭說道：“夫君，我們走吧，此并沒有我識的人，是我看錯了。”

與人私會被撞破，裴宜躲在趙恂後面緋紅，聽見陸夫人的話，便知道是在給自己留面子。

陸夫人轉要走，卻聽後傳來一個聲音道：“殿……”

這聲音剛一開口，就被趙恂狠厲的眼神制止，隨後對著陸夫人後的男子道：“陸通判。”

陸通判面嚴肅，雖未開口請安，卻也拱手作揖。

陸夫人此時就算猜不屋人的份，也知道他定是非富即貴，于是拉著陸通判就想離開。

“夫君，快走吧，是我看錯了。”

裴宜藏在裴宜後臉紅的像煮的蝦子，腦袋都是懵的，

陸通判初登仕途，格還沒磨煉的圓，和太子面對面說話的機會幾乎沒有，所以他明明都已經和陸夫人轉走了幾步，猶豫再三，卻還是轉不顧陸夫人的阻攔，快步回來道：“臣聽聞家新任命了蔡宰相以施行新政，關于新政，臣也有幾分見解，不知是否有機會與您探討！”

趙恂皺眉，側頭看了看後的裴宜，轉過頭來說道：“將建議寫好，初五我遣人去府上取。”

陸通判點頭稱是，這才起離開。

看人走遠，裴宜才長出了口氣，從他後走出來，攥著趙恂的袖，手還有些抖。

“怎麽辦啊，被人看見了。”

趙恂拍拍的頭，安道：“沒事，不會被人知道的。”

說完他朝著門口的侍使了個眼，那侍得到命令，就跟在陸通判夫婦走了。

裴宜嘆了口氣：“陸夫人我是相信的，絕對不會說，只是我不知那陸大人的子。”

趙恂握著的手寬一笑：“放心吧。”

有了趙恂的話，心裏有幾分踏實，但是也沒有了吃喝的心，二人只草草說了幾句話隨後就分開了。

坐在回宮的馬車上，方才被趙恂遣走的小侍過來回話：“殿下放心，都吩咐好了，陸通判是個明白的，這事傳不出去，奴才也看了，這二人上樓的時候并沒帶著下人，所以只要這二人不說出去就無礙。”

趙恂點點頭，吩咐道：“原話去告訴國公府。”

小侍點點頭，快步走了。

陸通判府上，陸夫人和陸通判都還沒睡，二人坐在臥房，如臨大敵。

陸夫人面難道：“夫君，我是不是犯了大錯了。”

一路回到家，陸夫人已經很自責，陸通判只是冷著臉，握著陸夫人的手以示安，但是不發一言。

到家的時候陸夫人的心稍稍平複，結果方才侍過來，見陸通判畢恭畢敬的接待，陸夫人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夫君，我怕影響你升遷……”

陸通判面凝重，搖了搖頭：“那侍方才也說了，只要謹言慎行，此事于我便無半分影響。”

陸夫人點點頭：“夫君放心，這事直到我死，我將它帶進墳裏，也不會告訴別人。”

陸通判：“這話你定要說與你那小姐妹，讓明白你是嚴可靠之人。”

陸夫人點點頭：“秧秧定會信我。”

陸通判輕聲問道：“方才……便是你信中所說的秧秧？”

陸夫人點點頭：“這汴京城裏誰都看不起我，只有秧秧帶著瑛瑛與我好。”

陸通判心中了然，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定要解釋明白，這樣的難能可貴，千萬不要生了嫌隙才好。”

陸夫人記下，隨後陸通判起往屋外走去。

陸夫人疑：“夫君還不睡嗎？”

“不睡了，去書房。”今日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將自己對新政的見解直接說給太子殿下，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將要出門的時候，陸夫人住了他：“夫君！”陸夫人小跑著走上來，伏在他耳邊問道：“那男子到底是什麽人？”

陸通判環顧四下，面凝重道：

“一人之下。”

侍來給裴宜回過話，也便放心了不。

次日是年三十，尋常人家可以聚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但像國公府這種勳貴，是從天不亮就起了床，為了第二日宮中的年節大宴準備著。

齊國公需要沐浴熏香，穿戴整齊，再吃飽喝足，隨後在年三十的晚上就站到宮門外去等候進宮。

今年綦氏和裴宜也要參加，不過們只在宴會開始前到達就行，前面的儀式都不必參加，所以時間寬裕不。

臨近午時，裴宜和綦氏坐著馬車到了宮門口，等著侍將們引進宮中。

這些參加年節大宴的眷份都不低，在門口等候的侍自然也不是一般侍，是皇後邊的曹都知親自來接的。

還未到宮門打開的時候，曹都知站在馬車外也與們二人攀談起來。

“國公夫人真是讓人挑不出半分錯，年節大宴，夫人和小姐到的是最早的。”

綦氏：“都知嚴重了，蒙家恤，我們住的近些，不必那些住在幾重門外的人家，自然到的早些。”

曹都知陪著笑：“今日國公爺在大慶殿當著文武百的面得了家誇贊，這般榮耀，萬萬不是別的勳貴人家能比的。”

“哦？還有這事？”綦氏狀似驚訝。

曹都知點點頭，見又有馬車過來，趕又迎了過去。

馬車上裴宜低聲道：“爹爹今日可真是出了大風頭。”

綦氏用扇子擋，笑了笑：“瞧著吧，你爹爹今日必定心大好，醉的一塌糊塗才回家。”

又等了一會，宮門大開，這些貴婦貴魚貫而。

到了大慶殿配殿，皇後坐在主位，依次向下坐了幾個比較有份的妃子，李貴妃抱恙，并沒有來。

衆人跪地行禮，向皇後念出新年賀詞，皇後擺手，衆人站起，等著由侍指引座。

座後，皇後舉杯道出賀詞，衆人舉杯同祝，隨後鼓點響起，樂伎舞姬上場獻上歌舞，大宴這就開始了。

邊境戰事暫歇，解決了幾地的荒，國庫盈，今年是個難得的好年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衆人都醺醺然，陶然忘憂。

裴宜起離坐，坐到了沈瑛邊。

顧海今年不在京中過年，他是前線悍將，為國鎮守邊疆，宮中自然要安頓好他的家人，所以除了顧靜水在大慶殿正殿，剩餘眷都在配殿這邊。

沈瑛而今懷胎已經將近六月，形稍顯笨拙，裴宜著的肚子喃喃道：“最好是個兒，到時候咱們就能給打扮，我前幾日去界，看見一套嬰兒的小金鎖，致的很，已經吩咐人給我留下了。”

沈瑛皺眉：“孩子還沒出生呢，你不許給他買這買那的。”

裴宜撇撇不聽的，隨後對著肚子告狀道：“你看你你娘親，兇得很，到時候你若是不好好學習，你娘親定會打你。”

沈瑛哭笑不得：“孩子還沒出聲，你就這麽嚇他。”

“可找人看過？是男孩還是孩？”

沈瑛搖頭：“我不想找人看，男孩孩都好。”

裴宜點點頭：“也是，只是男孩頑皮，你脾氣太好，你哪裏管的住。”

沈瑛笑道：“那就讓我婆母和我那小姑子一起去管，定能給他管得服服帖帖。”

聽見這話，裴宜捂著笑，衫落出半截藕似的手臂，和上面的金鐲子。

沈瑛拉著的手疑道：“你今日怎麽帶了這麽老氣的一對鐲子？是你祖父母留下的嗎？”

裴宜紅著臉，低聲道：“什麽呀……昨日我與‘那位’一起出門，他被人忽悠了才買的，我便帶著了。”

沈瑛揶揄道：“哎呦呦，還那位。”隨後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問道：“我也還沒問你，我瞧著現在齊國公在朝中當真是舉重若輕，你與……‘那位’的事可有著落？”

裴宜低聲道：“我沒過問這些，但是皇後娘娘是知道了，雖知道，卻也沒找我說過什麽。”裴宜用扇子擋，面如常：“我也不知家和皇後娘娘是什麽意思，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心的時候。”

沈瑛笑笑：“你不心，自有人替你心，秧秧當真是好命。”